险而协助匡章,是故,匡章退而求其次,索要了一部分魏、韩两国的旗帜,命人用战车运载,日夜兼程运到齐国,就为了故布疑阵,使我赵军投鼠忌器,以此拖延时间。”
说罢,他环视了一眼帐内诸人,正色说道:“诸位且仔细想想,这支‘齐魏韩三国联军’,是否是来得太巧合了?正值我赵军准备强渡大河,这支联军恰好抵达……呵!据我猜测,这支‘援军’恐怕已在这附近守了几日……”
“你怎么知道?”赵希愈发慌乱地质问道。
“很简单,看当时那支‘联军’的状态即知。一支日夜兼程赶来的疲军,纵使许钧军将麾下的赵卒一时被其吓到,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就被击败。”蒙仲有理有据地回答道。
听闻此言,许钧捋着胡须皱眉说道:“不错!那支联军……其士卒士气不弱,不像是千里驰援而来……”
话音刚落,就听赵希再次反驳道:“这只能说明那支援军提前抵达,在这附近修整了一番,不能断定是齐国故弄玄虚。”
“不,足以!”
环视了一眼帐内,蒙仲正色说道:“前几日,齐国派来田瞀、公孙闬二人,提议欲割让千乘郡,且向赵国俯首称臣,劝赵主父停止这场战争……当然,这只是齐人的诡计而已,诸位不必当真,我只是想说,倘若当时齐、魏、韩三国联军已抵达大河南岸,齐人何必派田瞀、公孙闬前来说项?这岂非是多此一举吗?……由此我可以断定,根本没有齐、魏、韩三国联军,且匡章率下的齐军亦尚未抵达此地,前几日我等瞧见的那支‘联军’,不过是齐将田触虚张声势的诡计而已。”
“……”
“……”
听了蒙仲有依有据的分析,帐内诸人鸦雀无声。
安阳君赵章看向蒙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艳”,仿佛此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名叫蒙仲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的缜密心思与远见。
相比之下,田不禋则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蒙仲,眼眸中带着几分歉意与尴尬,毕竟他当时也没有听取蒙仲的建议——亏他还口口声声称呼蒙仲为阿弟。
其余赵袑、许钧、牛翦几人,则是用赞许、惊讶、佩服的目光看向蒙仲。
区别仅在于,除牛翦以外,赵袑、许钧二将脸上亦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当时确实被那支“齐魏韩联军”给吓到了。
当然,尴尬归尴尬,但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却不在于他们,而是在于向赵主父建议撤兵的赵希身上。
也难怪赵希此刻汗如浆涌,神情慌张。
“精彩的推断!”
在反复思忖了蒙仲的分析后,赵主父抚掌赞道。
“赵主父谬赞了。”蒙仲抱拳逊谢,旋即建议道:“赵主父,眼下对岸的齐军,想必正沾沾自喜于骗过了我军,若我军骤然发动夜袭,必定可获成功!”
“夜袭?”赵主父闻言双眉一挑。
“正是!”蒙仲点点头,正色说道:“赵主父可挑选一队锐士,于今晚命其从上游或下游潜到对岸,偷袭齐营,齐军只防着我军主力这边,未必会料到我军会派人从其他地方偷渡,介时,待明日天亮之前,当这支奇兵杀入齐营,赵主父率领大军发动猛攻,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必定可获全胜!”
“唔。”
赵主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问在座诸人道:“你们觉得如何?”
安阳君赵章、田不禋、赵袑、许钧、牛翦几人纷纷点头。
期间,赵袑看了一眼蒙仲,对赵主父说道:“蒙仲此计可行,不过,其中也有凶险。说到底,‘匡章并未率军抵达’,这只是蒙仲个人的判断,万一事实与他猜测不符,恐我军会反被匡章所制。不如这样,赵主父先派人约匡章在河上见面,若匡章不敢出面,即说明蒙仲的判断正确,介时再按蒙仲的计策行事,这样更为稳妥……”
“不可!”
蒙仲打断道:“若赵主父派人约匡章见面,岂不表明我军已对此产生怀疑?如此一来,齐军必定会加强防范。”
赵袑笑着说道:“小兄弟多虑了,只要匡章确实不在对岸,纵使齐军有所防范,又有何惧呢?”
“唔……”
赵主父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待当日的会议结束后,蒙仲微微叹着气对乐毅说道:“人微言轻,确实是人微言轻啊……”
乐毅低声安慰道:“毕竟你我还未建立功勋,即便赵主父器重你我,多多少少也抱持着几分慎重……”
“功勋……么?”
蒙仲闻言望了一眼东方,忽然喃喃说道:“此时夜袭齐营,我觉得我五百名信卫倒也足够了……”
听闻此言,乐毅微微一愣,旋即不可思议地看向蒙仲。
“阿仲,你莫非……不会的,那是违反军令的,你不会那么做的,对吧?”
“不,我会。”
蒙仲笑着伸手搂住乐毅的脖子。
“而且你也会。”
“……”
看着蒙仲笑吟吟的面孔,乐毅嘴角抽搐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