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儿子多少次午夜梦回,阿娘伴吾兄妹三人一道放纸鸢、打秋千,阿娘音容笑貌历历于目,儿子一刻未曾忘怀…”
将牌位轻轻归位,元恪轻叹一口气,对着牌位又道:“年事有寿而尽,然阿娘溘然离世,未令儿子报答生养之恩…”
“子欲养而亲不待!太子待高贵嫔之心,吾感同身受!”不知何时,彭城公主元钰已立于元恪身后。
元恪循声转头望去,见是元钰,便起身行礼,道:“不知姑母驾到,吾失礼了。”
元钰近前扶起元恪,又拉他同往一旁的席榻之上坐定,方开口道:“吾与太子骨肉至亲,太子又何须与吾见外?”
轻叹一声,元钰接着又道:“吾前来拜祭皇祖母与阿母,无意间闻得太子肺腑之言,吾心下颇是感动。”
元恪本就允恭克让之人,亦不知元钰乃刻意前来,只信以为真,便推诚不饰道:“今日中元祭祖,阿母请了高僧大德为阿娘做法事,吾一时感触,故而矢口猖言,还望姑母见谅。”
元钰一副慈爱之情,道:“你阿娘对你兄妹三人有生养之恩,你所做所为皆乃人之常情,吾又岂能不知?”
“太子可知,你阿耶当年被册立太子之时,吾的阿母便被皇祖母依祖制赐死…那时吾只孩提之年,虽记不得日常种种,然阿母一颦一笑皆印于吾心中,至今不曾忘怀。”
元恪闻元钰之言,只觉二人同命相连,更与元钰多了亲近之情。
待元钰言罢,元恪宽慰道:“姑母,皇祖母虽因阿耶而薨世,然阿耶励精图治,令我大魏物阜民丰,皇祖母在天之灵亦可安慰。”
元钰微微颔首,道:“是啊,皇兄着实乃一代明君,自当告慰阿母在天之灵。”
元恪道:“阿耶事皇祖母至孝,特为皇曾祖母与皇祖母设此安息堂以作祭拜缅怀之所。如今姑母居于宫中,亦可常往安息堂祭拜,如此便可与皇祖母人神叙话。”
元钰一记苦笑,道:“纵是吾日日往安息堂祭拜,阿母亦无回寰之机…皇兄事阿母至孝又如何?阿母族中亲眷皆被皇祖母处以极刑而亡…”言罢,元钰已是双目晶莹。
先太后之事朝中鲜少有人敢提及,此时闻元钰之言,元恪只觉匪夷所思。望着元钰,元恪疑道:“姑母,皇祖母生下阿耶已是大魏功臣,虽祖制难违,亦不该祸及满门,皇曾祖母缘何要将皇祖母族人处死?”
元钰边以锦帕拭泪,边道:“缘何如此?不过为巩固其权势罢了…先帝迫于皇祖母,传位于皇兄,然彼时皇兄年幼,自是由皇祖母执掌朝纲。然皇兄过于聪慧,又与阿母族人多有往来,皇祖母唯恐皇兄日后联络外戚,令其大权旁落,便借端生事将阿母一族灭门…”
冷哼一声,元钰又道:“皇兄事皇祖母至孝,优游恭己,玄揽独得,著不自言,便是如此,皇祖母亦未放过阿母亲眷…”
泪眼婆娑望着元恪,元钰继而又道:“太子,吾方才闻你之言,知高贵嫔于世之时亦是含辛忍苦,备尝心酸…阿母族人之事当为前车之鉴,太子日后万万厚待高贵嫔族人,勿令高贵嫔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