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早朝后,赵修远去了玲珑殿,皇后顾氏正在焚香念经,偶尔停顿,掩袖咳嗽几声;阿满的离去,给她身心带来了莫大的损伤。
赵修远跪拜到母亲身边的蒲草团上,合十发愿,静待母亲念完一部《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他犹记母亲说过,她不过所求:逝者早安息,能登极乐;生者消业障,早离苦海。
顾皇后睁开双眸,见一旁的爱子在侧,先嘴角不自觉洋溢了笑意,随即又收敛,眼内流露一抹哀愁,她起身,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来我这里了?不用陪爹爹吗?”
赵修远亦起身,扶着母亲臂膀,回道:“爹爹与弟弟们都在陈贵妃处。”
顾皇后心底唏嘘一阵。阿满去后,她便日日在佛前得解脱,这个陈氏手段非常,日日扮得明艳动人,顾盼生辉,想法设法谋得专宠,如今又得了协理六宫之权,更嚣张到不行,后宫嫔妃,无不对她忌惮三分。他们之中,也有来向顾皇后讨说法的,只是顾皇后一则疲于应付,再则虽仗着老父余荫,兄长边疆立功,后位巩固,但念及太子赵修远将来,却也要从长计议,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久而久之,便极少有人再为一些琐事登门了。
顾皇后整整思绪,拉着爱子到内厅;她命宫人煎了茶水,上了些酥饼点心,母子二人聊了些家常,便让赵修远回东宫去了。
回到东宫,赵修远处理了些公务,便换上常服一头扎进了惜墨轩。他裁了些纸,研了些墨,预备临帖,门外窸窸窣窣声响起,他抬眼,却一无所获,再仔细一瞧,一抹湖蓝色的衣袂若隐若现。
他清清喉咙,故意扬声问道:“是哪个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口?”
话音刚落,只见俞陶负手,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赵修远抬眼莞尔一笑,开口道:“刚刚我来找过你,昭珉说你与瑞珠出门了。”
俞陶怯怯答:“是……妾,刚出了趟市集。”
赵修远朝她身后张望去:“你身后拿着什么?”
“哦,这个,”俞陶将揣着的东西抱到胸前,复言道:“昭珉说,殿下嗜甜,爱吃韵果儿,只是妾没有抢到韵果儿,都怪那个臭家伙阻挠……”她噘着嘴,一如因抢不到糖果而置气的孩童。
“但是,妾买到了这些……”她将蜜饯果脯放至书案;杏片,梨干,林檎干,枣圈,桃圈……
随即又轻声道:“对不起,殿下。”
这声“对不起”,不知为抢不到韵果儿,又或是为昨晚翘头案上的那一块桂花松糕。
赵修远记得,老师常跟他说:“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改。”老师希冀他成为神勇之人。渐渐,他郁怒不形于色,愤懑不形于色,失落不形于色,欣喜亦不形于色。
比方这种时刻,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昭珉……记错了,我喜欢的是粽子糖,并非韵果儿。”
俞陶有些无措。
赵修远又寻了其他话题,开口问道:“听说……你见过我?”
俞陶点头:“妾在段家桥头见过殿下。”
赵修远又问:“逝者如斯,你又如何确认少年相遇时的人,便是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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