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敲了敲黑板:“哟,功臣回来了,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时小多万分羞愧,她回到位置上,坐下前习惯性地瞄了眼身后的季星临。
化学老师是个急性子,吼:“时念,你不抓紧坐下看季星临干什么?他脸上有分子式,还是有答案详解啊?”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时小多已经没力气尴尬了,小声嘀咕:“他脸上有小笼包,还有盐焗大虾!”
“虾”字尚未出口,季星临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压得很低:“有自煮小火锅吗?”
时小多脑袋一抽,摇着一双小短手急不择言:“我保证以后再不跟周楚屹一块胡闹了,你别生气啊!”
周围的学生递来疑惑的眼神,时小多立即捂住嘴巴。
化学老师没听见时小多说什么,只看见她还站在那里,拔高调门:“时念,你椅子上有钉子吗?坐不下去?”
时小多连忙坐下,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谁告诉你我生气了?”
这一笑既轻且柔,带着人在少年时独有的温和清朗。时小多的耳尖动了动,浮起一抹淡淡的红。
养在心头的那只小鹿甩着尾巴撞个不停,扑通扑通……
〔69〕
时小多这一天过得“惊喜”连连,放学时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鹿溪背着画具箱跑过来,让时小多陪她去写生,主题是夕阳。
斑比同学来去匆匆火急火燎,时小多想跟季星临说声明天见,转过身却看见季星临正朝她走过来。深色的眼睛、柔美的泪痣、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腿,时小多紧张到呼吸停滞,心跳声大得如同擂鼓。
季星临走到她面前,停住,抬手将一支钢笔别在她的书包带上,然后走远。
擦身而过时,时小多听见他的声音:“丢三落四。”
时小多叹了口气,又在“季星临罪行全记录”上记了一笔——毫无情趣,破坏氛围。
日暮时分,湖边风景最好,鹿溪找了块空地,支起画架画板。
起先没人注意到鹿溪,随着轮廓在画纸上呈现,渐渐有人聚了过来,有个小女孩看得入了迷,不住地说“姐姐好厉害”!
鹿溪被夸奖得红了脸,抽出张便笺,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只卡通小猫。她将便笺递给小女孩,笑着道:“谢谢你鼓励我,这个送给你。”
小女孩梳着花苞头,接过便笺转身招手:“舅舅,小姐姐送礼物给我,我能亲她一下吗?”
“亲人家之前先把嘴擦干净,”身后传来一个男声,“一嘴草莓酱,我都嫌你脏!”
声音有点儿耳熟,时小多和鹿溪同时回头,看见池树慢慢走过来。灰色修身长裤、短袖T恤、墨镜,很简单,也很抢眼。
时小多主动打招呼:“池哥好。”
池树笑了笑:“你还是叫叔叔吧,叫哥听着别扭。”
时小多吐了吐舌头,还挺记仇。
说话的工夫,池树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应了两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抱起靠在腿边的小女孩,对鹿溪和时小多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小女孩揽着池树的脖子,一脸天真:“是小临舅舅吗?”
池树不喜欢骗人,也不骗孩子,低声道:“小临舅舅遇到些麻烦,我们去帮帮他。”
小临?是季星临吗?
时小多突然有点儿心慌。
池树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时小多拿出手机拨季星临的电话,忙音响过两声就被掐断了,他拒绝接听。
越是这样时小多越担心,点开微信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我是小多,遇到麻烦了吗?”
“我会帮你的,别害怕。”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你不接电话,我有点儿担心。”
三分钟后,绿色对话框下终于出现一个白色的话框。
“派出所。”
季星临在派出所。
时小多陪鹿溪画夕阳的时候,季星临去了趟远游俱乐部,从后勤手里要来了上次团建活动的人员名单,上面有许斌公司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后勤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对季星临印象不错,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季星临摇头说没有。
拿到地址,季星临出门去等公交车,站台上人不少,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季星临摘下耳机看过去,四五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蓝色外套,上面沾了不少灰尘……
〔70〕
池树先回了趟家,把孩子交给季怀书,然后开车直奔派出所。路上他抽了一根烟,辛辣的味道呛入鼻腔,凛冽如刀,让他迅速冷静。
那是个小派出所,辖区不大,办公楼里冷冷清清。穿着制服的中年人将池树带到二楼,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池树迈步进去,里面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和两条长凳。长凳靠墙放着,季星临坐在一边,头枕着墙壁,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另一边坐着两个男孩,十二三岁,一个穿着蓝色外套,一个包着满头的纱布。
一个女人疯狂地吼:“我儿子是状元,年级第一,优等生,前途无量!把他打成这样,你们拿什么赔?赔得起吗?”
这话说得实在勾火,民警敲着桌子提醒她注意言辞,转头看向池树:“你是谁的家长?”
池树绕过撒泼的女人走到季星临面前,掌心搭着他的肩膀,轻声问:“还好吗?”
季星临睁开眼睛,眼珠很黑,不等他说话,那女人又开始吼:“他有什么不好的?挨打的又不是他!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考不上北大清华,我撕了……”
“注意你的态度!”民警皱眉。
女人不太情愿地闭了嘴。
纱布男孩和蓝外套男孩是同学,一口咬定蓝外套男孩无故动手,把他推倒在石头上,磕破了脑袋。季星临路过,把蓝外套男孩拎了起来,才没酿成大祸。不过,季星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看着蓝外套男孩踢他咬他,也不帮忙,只在蓝外套男孩抄起砖头的时候拦了一下,助纣为虐。
蓝外套男孩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撒泼的女人是纱布男孩的家长,狠狠啐了一口,道:“这么小就打架生事,长大了也不会是好东西!有妈生没妈教,什么玩意儿,呸!”
蓝外套男孩依旧不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
蓝外套男孩的状态池树很熟悉,像极了小时候的季星临,他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胎、神经病、脑子不正常,”季星临突然开口,目光扫过去,落在纱布男孩身上,“这些是谁说的?”
季星临的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烈度,冷戾纯粹,压得人心口发凉。
包纱布的男孩被吓住,实话脱口而出:“我是开玩笑的!”
当妈的习惯性护短:“小孩子开玩笑乱说话,怎么能当真!再说了,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跟动手打人性质一样吗?还往脑袋上打!我们家孩子可是好学生,要考清华的,万一耽误了,谁负得起这个责!”
季星临天生没有吵架这项技能,只是皱紧了眉毛。
民警再次提醒那位当妈的注意言辞和态度,又问蓝外套男孩他的家长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这种事情得双方协商解决。
蓝外套男孩抬头看了民警一眼,又垂下头,手指紧攥着衣角。他好像有点儿语言障碍,嗫嚅了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死了,癌。”
办公室里静了一瞬,池树站起来:“警察叔叔,你看,我能代为赔偿吗?”
〔71〕
池树在派出所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出来时天都黑了。民警前脚刚走,后脚那女人就朝蓝外套男孩身上啐口水,低声咒骂。
季星临拎着蓝外套男孩的帽子把他拎到身后,池树看着那女人:“有你这种妈,你儿子挨打的日子还多着呢。”
那女的瞪了池树一眼,拽着儿子走了。
池树拉开车门,朝蓝外套男孩招手:“饿了吧,先去吃饭。”
季星临抬起头,目光自马路对面掠过,动作忽然一顿,对池树道:“你们等我一下。”
下过雨,夜风很凉,时小多抱着杯奶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边喝边暖手。鞋带开了,她弯腰去系,视线里突然多出一双修长的腿,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哎?你出来了?”
呃,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怪。
季星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时小多摸摸鼻子:“你说你在派出所,也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有点儿不放心,又不好意思问,就过来看看。我不敢直接进去,就守在门口碰运气,想着万一能碰见呢。”
季星临一直不作声,时小多有点儿自讨没趣,声音低下去:“你没事就好,我要回家了。”
时小多转身要走,季星临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路,问:“在这里等了多久?”
时小多回忆了一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吧,我没注意。”
街头灯火通明,车灯穿行如银河,季星临背对着马路,慢慢抬起手,指尖落在时小多脸上,短暂的一触,温度是冷的。
冷冰冰的天气里,等待一个人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吧。
季星临身上带着极淡的橘子糖的味道,随着夜风扩散到时小多的呼吸中。那味道让她心动,也让她紧张。
时小多摸了摸自己的脸,傻兮兮地问了一句:“沾到脏东西了吗?”
季星临的眼睛里浮起柔和的光,轻声说:“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不用不好意思。”
时小多“啊”了一声:“我能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看见几个孩子,十二三岁,其中一个穿着蓝外套。”季星临说,“其他人把蓝外套男孩围在中间,抢他的书包,朝他吐口水。蓝外套男孩一直低着头,后来,大概太疼了,他开始还手,打破了一个小孩的脑袋。我把他抱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都红了,那个样子特别像以前的我。”
时小多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季星临露出一点儿笑,自嘲似的:“我小时候跟蓝外套男孩差不多,可能还要更糟一点儿,不说话、不合群。那个时候没人帮我,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帮他。”
因为经历过,所以理解,所以慈悲,所以善良。
有些黑暗的袭来,是为了打垮一个人;还有一些黑暗,会让一个人加倍闪烁。
时小多想,她在季星临身上看到的是后者。
能让人惊艳一瞬的是容貌,而能让人长久惊艳的则是骨骼深处的东西,比如执着,比如勇气和宽容。
时小多看着他:“你是因为被排挤才离开晋城的吗?”
“我离开晋城是因为我爸爸去世了。”季星临说,“我跟继母相处得不算融洽,所以被送到南城和姑姑一块生活。我姑姑就是池树的妈妈。”
时小多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的”,但季星临已经转过身,轻描淡写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时小多脑袋里被塞了太多信息,有点儿蒙,过马路时连红绿灯都没有看,横冲直撞。季星临拎着连帽衫上的帽子将她拎回来,放在身边。
红灯开始闪烁,倒计时要结束了。
时小多盯着灯牌:“你知道老师为什么总是要求小朋友们要手牵手过马路?”
季星临随口应着:“为了安全。”
“不对,”时小多摇头,“我猜是让大家都有机会,握住身边人的手。”
绿灯亮了,人流穿行,时小多握住季星临的手,踩着斑马线飞快地朝对面跑去。
季星临被她拽着,踉跄了一下,脸上闪过错愕的神情。
时小多的掌心温暖柔软,像小时候最爱吃的棉花糖,带着淡淡的甜香气。季星临就那样被她握着,没有挣脱,也没有想过要去挣脱。
霓虹和风都变得极其温柔,穿过头发和衣领,穿过两个人交握的手,汇成动人的颜色,漫过小姑娘漾着光芒的眼睛。
时小多心里有个声音,轻轻地说——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一些艰难的时刻,被排挤、被嘲笑、被误解,但是别怕,太阳不会一直下沉。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这样握着你的手,与你在一起,穿过风雪黑暗。
当滂沱的大雨结束,我们一定会迎来漂亮的彩虹。
你要相信我。
〔72〕
池树看着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疑惑道:“有狗撵你们?”
季星临探身朝车厢里看了一眼,没看见那个穿蓝色外套的小孩,不由得皱眉:“走了?”
池树叹气:“说什么都不肯一块去吃饭,犟得厉害。不过,我看见他的校牌了,南城附中的。好人做到底,明天我抽时间去一趟附中,跟老师聊聊,那孩子肯定不是第一天被欺负。”
天气凉,就想吃口热的,池树将车停在一家面馆外。
面馆面积不大,倒是热闹,人声鼎沸。池树指了指牌匾:“老字号,我小时候天天来吃。”
小店没有菜单,价目表直接贴在墙上,时小多要了碗牛肉面,季星临又帮她加了一份醪糟蛋。
点好的餐要自己去窗口端,老板叫了声牌子上的号码,时小多正要起身,季星临按住她的肩膀,说:“我来吧。”
店里人多,很吵,乱糟糟,时小多没听清他说什么,向前凑了凑。谁知凳子一歪,她整个人直接栽了过去,险些摔进季星临怀里。
时小多万分尴尬:“我真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
季星临没说话,起身走开。
“那家伙是个木头,”池树指了指季星临的背影,“就算你是故意的,他也看不出来。”
时小多不太喜欢用这种调侃的语气谈论季星临,哪怕对方是他的哥哥,也不行。她皱起眉毛,语气很重:“叔叔,你错了,季星临一点儿都不木头,他只是反应慢一些,而且比大多数人更加善良。”
池叔被那句“叔叔”呛了一下,笑了好半天:“还没进家门呢,就开始护短,等真的嫁过来了,岂不是要上天。”
时小多脸更红了,池树却收起了笑:“小临的确反应慢,所以,和他相处也要慢一些,慢慢了解,慢慢沟通。小多,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多给他一点儿耐心行吗?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越来越好。”
时小多也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池哥可能不知道,小时候我和季星临念过同一所幼儿园。春游时,失控的出租车冲进人群里,伤了好多人。在场的孩子都吓坏了,唯独我没有,因为季星临蒙住了我的眼睛,隔绝了所有血腥画面。他告诉我,不要看,你会怕。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很好的人,而好人,不该受委屈。”
时小多眼睛里绽出明艳的光芒,柔软又坚定,她说:“别人怎么看他,不关我的事,在我这里,他一直都是很好的人,值得喜欢,也值得心疼。”
池树叹了口长长的气,真诚道:“谢谢你,愿意给他耐心和包容。”
时小多有点儿不好意思,支吾着:“谢什么啊,明明是我捡到宝贝了。”
时小多低着头,额发垂下来,整个人圆乎乎的,像一颗糖果。池树伸手揉了揉时小多的脑袋,就像揉家里的那只狸花猫。
季星临端着餐盘走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脚步一顿,表情微微有些困惑。
池树立即收回手:“别多想啊,我没别的意思。”
季星临“哦”了一声,反问:“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池树噎住,低头吃面,不说话了。
小面馆服务虽然差点,但味道是真不错。时小多吃了一口醪糟蛋,眼睛瞬间就亮了,露出两颗小虎牙,连连点头:“好吃。”
季星临想到她那食谱似的朋友圈,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发条动态?”
时小多点头:“好哇。”
面馆的桌面有点儿脏,沁着油污,拍出来实在不好看。季星临自包里抽出一张A4纸,用黑色签字笔寥寥画了几下,画出几个造型各异的火柴人,餐具摆上去,画面变得干净又可爱。
时小多呆住:“你到底有多少隐藏技能啊?”
〔73〕
吃过饭,池树送时小多回去,时小多在保安亭前挥手告别:“谢谢池哥。”
池树笑道:“生气的时候叫叔叔,心情好了叫池哥,我这辈分挺有弹性啊。”
时小多:“那以后都叫你叔叔,让你始终保持高辈分,居高不下。”
池树偷偷撞了撞季星临的腿,示意他说点什么。
季星临道:“早点睡,别熬夜。”
时小多笑着点头,小虎牙露出来:“我会哒,你也是。”
池树转动方向盘,即将启动车辆时,副驾驶那侧的玻璃窗被人叩响。
季星临降下车窗,时小多扑在上面,脸颊红红的,像某种水果,她说:“今天发的两张卷子是明天要交的,一定要写啊。有不会的题可以发消息问我,微信或是QQ都可以。”
季星临点头说好,时小多挥挥手:“明天见。”
车子开出去,池树挑了挑眉:“哪道题你不会做,指给哥看看。”
季星临笑了:“她会哪道,哪道就是我不会的。”
池树扶着方向盘笑了半天:“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一部分,”季星临看着窗外流水似的霓虹,“从‘他是很好的人,而好人,不该受委屈’那里开始听到的。”
夜风有点儿凉,池树将车窗升起来,在轻微的机械声音里,道:“那是个好姑娘。”
“我最怕的,就是拖累一个好姑娘。”季星临闭上眼睛,轻轻叹气,“星曜变成那个样子,是我的责任,我必须负责他的后半生。照顾星曜一时很容易,照顾他一辈子就是负担,我不能把这份负担转嫁给别人。”
池树没有再说话,只是拍了拍季星临的肩膀。
季星临在人情世故上也许有点儿反应慢、不够灵活,但是他通透,而且足够善良。即便被不公正对待,也从不抱怨。
池树想到时小多的那句话,他是很好的人,好人不该受委屈。
小姑娘啊,池树叹息着想,在他止住脚步,不敢靠近你的时候,你能不能再坚持一下,等一等他,别急着放弃。
他在黑暗里陷得太久了,忘记了世界上还有明媚的阳光。
时小多踏进家门时,时遇正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翻看未读消息,有个男生给她发了条语音:“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时遇回复:“我明天不饿,后天也不打算饿。”
时小多笑得险些摔跟头,她扔下书包倒在她姐身上:“遇哥,今天我迟到了,被罚写检讨,但是我很开心,因为季星临喝到我买的奶茶了。”
时遇的目光自手机屏幕上移开:“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夸你,还是想让我揍你?”
时小多蹭啊蹭地拱到时遇怀里,枕着她的肩膀:“遇哥,我现在有个很幼稚的想法。我希望高中永远都不会结束,这样他就能一直坐在我身后,坐在我回下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时遇没作声,时小多摆弄着手指,自顾自地道:“他上课不太认真,大概是成绩不太好。我一面想带着他好好读书,一块考很棒的大学,一面又担心上了大学,他会遇到又聪明又好看的女生,到时候就不会理我了。遇哥,这就是患得患失吗?我不喜欢这样,一点儿都不开心。”
时遇有一肚子规劝的话想说,涌到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句:“带着他一块考最好的大学吧,一起变成很厉害的人,所向披靡的那种。”
时小多点了点头,模样很乖:“嗯,一起变成很厉害的人。”
晚上十点,时遇被实验室的师兄叫走,说培养基的颜色不对,她养的细胞可能污染了。时遇头发都没吹,连夜赶去救场。
时遇一走,家里空荡又安静,时小多睡不着,钻到书房看书。
她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精神心理方面的书,当作睡前读物,慢慢翻看。她回想起季星临同她说过的话——
我小时候跟蓝外套男孩差不多,可能还要更糟一点儿,不说话、不合群……
翻书的动作顿了顿,时小多觉得她好像抓住了一点儿光,一点儿自季星临心里透出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