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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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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说来,张少白和秦鸣鹤不仅算是同朝为官,还同属太医署。大唐的太医署设有医、药两部,医部当中又设有医、针、按摩和咒禁四科。

    秦鸣鹤乃是针科中人,不过一直备受排挤,所以只是针师这般小小官职。张少白则隶属咒禁科,并且是其中的一把手——咒禁博士。只可惜这位年纪轻轻的咒禁博士性子闲散,居然一直没来上任。

    还好咒禁科中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当年太子弘一案牵连到了咒禁科,最终是当时的咒禁博士张云清扛下了所有罪名,牺牲自己保全了诸位同僚。从那之后咒禁博士一职便空置着,似乎谁也不愿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咒禁科变得愈发冷清,好似从太医署中除名了一般,如今只剩下一个垂垂老矣的咒禁师带着几个小徒弟。

    老倌姓陈,名当,和张云清算是亦师亦友,只不过年纪更大的他反而更像是徒弟。太子弘一案过后,其余人怀揣着各种心思纷纷离开了咒禁科,或是去了太医署的其他地方,或是干脆离了朝堂。

    唯独他没走,独自一人看守着咒禁科,日子过得倒也悠闲。旁人都说他无妻无后,此生也就这样了,懒得折腾。

    只是,悠闲往往和清贫做伴,好比那天高云淡最配粗茶淡饭。

    又是百无聊赖的一天,陈老倌躺在一把摇椅上,这椅子还是当年张云清找人打制的,也不知是从哪儿得到的奇思妙想。

    在陈老倌的周围,还有几个年纪轻轻的小学徒纷纷忙着手头的活儿。其中有个学徒耐不住寂寞,主动找了个话题问道:“陈师傅,这几日咱们为了筹办‘普度大会’累得活活脱了一层皮,可那大会到底是个啥呀?”

    陈老倌闭目养神,感受着早秋的大好阳光,此时的太阳既有夏日余温,又带着秋日凉爽,正是晒太阳的绝佳时候。他仍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答道:“普度大会乃是三十多年前三藏法师西域取经归来而创,据说原本只是场普普通通的水陆法会,但他老人家想要借此机会弘扬佛法,于是灵机一动就弄了这么个名头。道门一看这等于给自己下了挑战书,便也只能捏着鼻子参加了。”

    “那佛门和道门斗法岂不是好看得很?”

    “一般般吧,开始的时候无非是五百僧人对上五百道士,划条界线,开始互相对骂,谁的声音大些就算赢了。直到后来朝廷插手此事,许诺普度大会的胜者可获得一块御赐金牒,这事情才变得好玩起来。”

    学徒一听金牒顿时来了兴致:“居然是金子做的,一定很值钱!”

    陈老倌冷哼一声:“小家子气,那金牒可不是金子做的,而是朝廷的一份认可。谁得到了这个,就相当于受了朝廷认可的天下正统。”

    “您越说我越好奇,都有谁得了这金牒啊?”

    “说起来无趣得很,朝廷放出金牒作为赏赐之后,普度大会便多了许多奇人异士,甚至还有不少异族人。不过他们哪里是佛道两门的对手,一个是三藏法师取经归来,正处鼎盛;另一个传承千年,在大唐根深蒂固,还出了袁天罡、李淳风这等惊才绝艳之?辈。”

    有个学徒一拍脑门,大声说道:“我明白了,其实普度大会就是各个宗派广纳信徒的一个噱头,赢家还能获得朝廷认可,何乐不为!”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揶揄道:“你才反应过来啊?”

    陈老倌更是连白眼都懒得翻,继续讲道:“掐指算来,普度大会也举办了足有六次,今年这次算是第七次喽。”

    “那前几次都是谁赢了?”

    “佛门赢多输少,道门输多赢少。”

    “您倒是仔细说说。”

    陈老倌咳嗽一声,一伸手便有人端茶送水,他润了润嗓子:“第一次自然是佛门赢了,三藏法师取经归来名声正旺,谁能说得过他?之后三藏法师便定下了规矩,这普度大会每六年一次,就在七月十五举行。至于大会比什么,则由上一次的胜者出题。”

    老倌饮尽茶水,把杯子往身边随手一放:“不过到了第二次的时候,三藏法师便不参加了,否则道门实在是胜算渺茫。可惜啊可惜,谁也想不到这次居然有尊佛像从地下莫名其妙地破土而出,一时间人人都说这是真佛现世,故而道门不战自败。”

    学徒急匆匆地问道:“后来呢?”

    “后来道门派出了楼观派、上清派的高徒,总算是赢了两场,可佛门法相宗出了个奇人,还是赢了一场。”

    有个学徒扳着手指头算道:“如此说来佛门胜了足足三场,道门则有两场,那还有一场呢?”

    陈老倌慨然一叹,脸上神情复杂难说,既有几分豪气又有遗憾。

    他说:“还有一场,就是六年前的那场,胜者既不是佛门也不是道门,而是一位祝由传人,也是咱们咒禁科的上一任咒禁博士——张云清。”

    学徒们顿时一片哗然:“这么厉害?!”

    陈老倌点头道:“当然厉害,那年佛门派了窥基大师,道门更是派了潘师正,结果张云清硬是胜了这二人,夺了金牒,张氏祝由也因此名扬天下。”

    多数人不知张云清是谁,但窥基和潘师正之名却是如雷贯耳,他们一听张云清居然胜了这等大师,便觉得此人也相当不一般。

    “只可惜,这六年本应是张氏祝由风风光光的六年,可他获胜才没多久,就碰上了……唉,罢了,不说啦不说啦!”

    “您倒是说完啊!”

    “别烦我,不说了就是不说了!”

    说到了伤心处,陈老倌闭口不再说话,躺在椅子上眯瞪着。不过片刻后,他忽然觉察到了一丝古怪,周围聒噪的小崽子们竟然没了声音。

    更关键的是,原本晒着他的阳光也不见了踪影。

    陈老倌眉头一皱,睁开眼来,刚想看看是哪朵不解风情的云彩挡住了日头,结果就看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他身前,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他越看越觉得心惊,发现这个年轻人的长相居然和那位故人颇为相似,于是情不自禁地问道:“张云清是你什么人?”

    张少白俯视着陈老倌,洒脱笑道:“他是我父亲。”

    “啥?”

    陈老倌打了个激灵,赶忙站了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张少白,突然反应过来他身上穿的居然是咒禁博士的官服。

    老头正尴尬万分,犹豫着要不要行个礼,张少白颇为“贴心”地摆了摆手:“本官刚去太医署点卯,顺便来咒禁科看看,没想到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这话说得陈老倌老脸一红,至于原本还聚在周围的小学徒早就作鸟兽散,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上来触这个霉头。

    张少白又说:“还不知您如何称呼?”

    陈老倌答道:“属下陈当,乃是咒禁师一职。”

    “原来是陈师傅,我有一个疑惑,按例咒禁科应当有咒禁师两人,咒禁工人八人,咒禁学徒十人才对吧,可怎么只见寥寥数人,其他人都去了哪里?”

    “张博士有所不知,如今咒禁科不受待见,太医署便减了人头,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咒禁师,还有几个小学徒。”

    张少白自打进了太医署后,便一直端着架子,装得有模有样。他让陈老倌带着自己在咒禁科逛了一圈,顺带着了解一番现今情况。方才知道,咒禁科现在乃是半死不活的光景,若是按此以往,恐怕过两年被太医署直接裁撤了也不无可能。

    两人边走边说,倒也逐渐熟络了起来,陈老倌简单问了两句太子弘的案子,张少白只挑了一些能说的信息告知于他。而后张少白又问起了当年父亲在咒禁科的事情,结果陈当只给了八个字的评价——“大方无隅,大器晚成”。

    这算是极高的评价了,可见张云清的确不负祝由正统之名。

    待到走遍了咒禁科的三门七巷,陈老倌主动说道:“之前咒禁科群龙无首才落到了如今地步,如今有了人管着,想必能好上不少。”

    张少白负手而立,努力装得足够老到:“那可说不准,我这人也是个懒散性子,以后大小事务还要您老多多操心才是。”

    这句说完,张少白话锋一转:“不过,当下确有一件大事需要咒禁科准备一番。”

    陈老倌一脸疑惑:“什么大事?”

    “再过两日便是普度大会,到时候咒禁科也会参加,至于名头嘛……当然是以张氏祝由作为名头了。”

    “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张少白的眼睛异常明亮,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说:“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我爹当年赢了普度大会,然后才被封了咒禁博士。现如今我是咒禁博士,凭什么就不能参加普度大会了。”

    陈老倌一脸为难:“这等情况我还从未见过,不过张博士想怎样就怎样吧,想来也没人敢反对。”

    身穿碧绿官服的少年龇牙笑了下,他自然不能告诉陈当,这次咒禁科参加普度大会其实乃是圣上授意,而且此次普度大会花落谁家,关键也在于谁能治得了陛下的头疾。不过他既然知道这些,那就算比旁人多了一些天时地利人和,一旦赢了对于重振张家以及咒禁科都是有好处的。

    陈老倌又问:“不过您确定我们能帮得上忙?”

    张少白伸出一只手,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搓:“咒禁科位列太医署四科,总该有些财物吧?”

    陈老倌顿时老脸一垮:“没有!”

    “您说谎的本事可不怎么样。”

    “真没有!”

    “真没有?您再仔细想想,总该有几件宝贝镇场子才行吧,就像我爹留给你的那把摇椅。”

    陈老倌不敢直视张少白的目光,沉默片刻后重重叹了口气:“唉,为了建造此次普度大会的场地,咱们咒禁科出了不少力,上面给的钱不多,所以还要自己搭进去一?些……”

    张少白咄咄逼人道:“您就说现在还剩多少?”

    陈老倌结结巴巴道:“应该、或许……不到两百贯吧。”

    张少白猛地一拍巴掌,笑道:“那就先拿一半出来给我用用。”

    “这总得要个理由吧?”

    “筹备普度大会,为我咒禁科争光,算不算理由?”

    谁也想不到咒禁科过了六年没有上司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结果却是个贪财如命的。陈老倌不敢拒绝,拍着胸脯保证派人把钱送到永和坊去,最晚不超过明?天。

    之后张少白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太医署,也不管这会儿到没到散值的时辰。不过他刚出来没两步,便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茅一川。

    张少白揶揄道:“怎么每次我赚了钱,你都能闻着味儿赶过来?”

    茅一川说道:“听说你今早来了太医署点卯,我估计你是终于决定来此上任,所以过来看看。”

    太医署隶属太常寺,在皇宫朱雀门内当差,于是两人边说边往宫外走去,张少白语气不善:“你鼻子倒是好使。”

    茅一川依旧冷着脸:“我的眼睛也很好使,昨天还见你被人踹了一脚。”

    张少白顿时怒不可遏:“你跟踪我?”

    “现在是非常时期,而你又是非常之人,我自然要多留意一些。”

    “非常时期的意思我能理解,指的是普度大会,可我怎么就成了非常之人?”

    “武后显然对你另眼相看,希望你在普度大会能有所作为,而且一年前你还得罪了九罗,你说你算不算非常之人?”

    张少白噘了噘嘴,显然并不想做这个“非常之人”,只可惜身不由己,他既然想要通过普度大会做些事情,就难免沾染上这些因果。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其实不仅是富贵,比如“真相”“自由”等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往往也如火中的栗子,需历经凶险才可取得。

    ※

    两人并肩离了皇宫之后,张少白寻了个地方脱下官服,换回雪白常服,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自在了不少。他对茅一川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反正你也闲着没事儿,不如陪我去个地方?”

    茅一川没有拒绝:“去哪儿?”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于是两人结伴往长安西南方走去,一路上再无言语,显然各怀心事。只不过途经长安西市的时候,茅一川察觉到了一些怪异之处。

    长安有东、西两市,东市因靠近皇宫,故而贩售之物大多较为奢侈。而西市则截然不同,这边乃是异族人做生意的地方,南来北往什么样子的人都有。茅一川曾在洛阳南市见过鬼街,据他猜测,长安的鬼街应该就在西市之中。

    他本以为张少白要带他去的地方就是鬼街,可没想到张少白走得轻快,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仿佛真的只是过路。茅一川悄悄放缓脚步,落后了约莫半个身位,然后极快地扫视了一番周围状况。

    虽然只是短短一瞥,茅一川却看到了不少人都在看向张少白这边。其中有一个年轻妇人,手里还牵着个脏兮兮的男孩,看模样不是长安人。除此之外当张少白走过一个杂耍摊子的时候,还有个舞蛇的异族人明显停顿了一下。

    茅一川并非多疑,但为金阁奔走多年,再加上身为武者的直觉,让他认为那些人确实不怀好意。

    于是他追上张少白,并未侧头,只是冷声说道:“西市有不少人都在盯着你。”

    不料张少白却笑了一下,颇为不屑地说道:“早就和你说过,自打我爹死后,这长安城少了人看管,什么妖魔鬼怪都敢出来闹事情。如今我离开张宅,出来抛头露面,这些人自然也就按捺不住,想要出来活动活动拳脚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可以理解他们为江湖骗子,是不入流的祝由师,其中有些是道门弃徒,有些修的是野狐禅,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祝由正统,只可惜他们不仅不是祝由,更不是天脉中?人。”

    “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氏亡族,则祝由天脉空缺一席,按理便有一族可以填补位置。”

    茅一川握刀的手紧了几分:“他们要杀了你?”

    张少白不见丝毫紧张:“那倒不至于,杀人这等事情他们也做不来,不过用一些下三烂的手段毁掉我的名声,继而毁掉张氏祝由,这向来是他们最擅长的。”

    刚说完,方才茅一川留意到的那个妇人忽然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口中还悲切至极地呼喊道:“夫君!”

    还未来得及闪躲,张少白的小腿便被妇人牢牢抱住,身后跟着个小男孩一脸迷茫。

    妇人哭喊道:“我狠心的夫君啊,为何抛弃我们母子,你可知妾身这一路受了多少磨难啊!我还以为你是路遇山贼,找了你好久好久,若不是家里实在是活不下去,我也不会带着大宝出来受苦……”

    周围人群一见有热闹可看,便纷纷聚拢而来,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对着圈内的张少白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张少白不慌不忙,只是冲着妇人笑道:“姐姐真会开玩笑,我哪里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美人儿,你倒是说说你夫君叫什么名字,我也好帮你找找啊。”

    妇人不依不饶:“你就是我的夫君,你叫张少白,是给宫里做事情的!”

    围观人群顿时更加来劲,转瞬之间便为眼前这一幕谱写了一段少年得志始乱终弃的故事。

    张少白一拍脑门:“哎呀,原来你找张少白啊,那你可找错人了。”

    说罢他转头一指茅一川:“这人才是张少白,你的夫君!”

    茅一川本就冷着脸,此刻脸色更黑更差。

    张少白又说:“你瞧瞧,他这张黑如锅底的脸,显然是看到你出现了,十分心?虚!”

    众人一愣,随后变成对着茅一川指指点点,骂道这人不仅抛弃妻子无情至极,居然还用无辜之人替自己做挡箭牌,真是无耻之尤!

    年轻妇人也是一愣,片刻后又喊道:“不对,你才是张少白!”

    张少白反问:“你凭什么说我是张少白,我年纪轻轻,一个好好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会和你有这么大个的孩子?”

    妇人刚想还嘴,张少白又说:“再说了,假如我身边这位兄台真的是你夫君,你那儿子怎么不过来喊一句爹?”

    话音刚落,懵懵懂懂的男孩反应了过来,对着茅一川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爹!”

    妇人脸色剧变,赶忙爬了起来,转身带着孩子打算离开。

    张少白又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个记性,我才是张少白,小娘子莫走,我才应该是孩子的爹啊。”

    妇人无暇解释,一心只想离开,却被自己吸引而来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张少白说:“但是孩子管这位叔叔叫爹,那我算是什么,莫不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周围的人已是一头雾水,只有少数头脑活络的反应了过来,看出那年轻妇人其实是在撒谎,但孩子却是无知的,所以被白衣男子诈了出来。

    茅一川脸色稍缓,却是极为不屑地说道:“连小孩子都骗,张少白你确实有出?息。”

    “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和我同仇敌忾,共同唾弃那个骗子才对吗?”

    长安西市人多手杂,治安向来不怎么样,所以常有武侯来此巡视。这边围了不少人,很快就引来了那些武侯,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聚众闹事?还不赶紧让开!”

    拥挤人群中,张少白回头看了眼另一边的年轻妇人,发现她刚好也在看着自己,于是用嘴型说了一句:“放马过来。”

    之后他便抓着茅一川趁乱走出了人群,直到离开西市才松了口气。

    张少白说:“瞧瞧,假如我真的着了那妇人的道,就会凭空多出来一个结发妻子。到时候我要么背负上骂名,要么真的把她接回张宅,继续受她胁迫。而且这事一旦传到上头,害得我没了咒禁博士一职,他们便会更加放肆。”

    茅一川说:“你可以解释。”

    “解释不了,你小瞧了这些人的伎俩,他们早就做了万全准备,只为彻底抹黑张氏祝由的名声。”张少白说得没错,这个妇人只是一次试探,那些隐藏于暗处的野猫野狗还准备了更下作的手段。

    茅一川也想到了这点,但他突然转而说道:“所以你早就知道西市会有危险,却还是故意带着我过来,目的就是让我……为你挡灾?”

    “你说过的,没有过不去的大风大浪,再不济还有朋友帮忙!”

    “可我指的是查案和九罗,而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张少白辩解道:“什么叫无关紧要,这些人当中也有一些手眼通天者,比如自称轩辕后代的铸氏……若是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也会参加普度大会,争夺那块御赐金牒。你觉得放火烧我张家,最可疑的人会是谁?就是他们。而九罗的诡谲手段,也恰好与这些人有相似之处,怎么能说无关紧要呢?”

    茅一川直至此刻方才明白,原来张少白对于元凶是谁早有猜测。他沉寂了足足一年,等的就是今年的普度大会。而这一次他将会成为布局者,从乱象之中找出杀害张氏满门的凶手。

    想来他故意和陛下说头疾一事可等到普度大会再议,也是为了让这次的大会更乱。

    事态越乱,他便能看得更清。

    然而让茅一川担忧的是,事态越乱,九罗的谋划也就越难识破。正如张少白不会放过这次查找真凶的大好机会,那些一心祸乱大唐的人也同样如此。

    如此一来,情况正如张少白所说,从他走出张宅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生死置之度外。而普度大会更是尚未召开,暗波便已汹涌。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张少白刚好停在了一座宅子门前,他伸手想要叩门,却又有些犹豫。茅一川看着身前那人的一举一动,逐渐收起了心头的担忧,因为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以张少白的泥鳅性子,如果没有做好万全准备,是必然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就像是在棋盘上随手放了几枚看似无用的子。

    而只有到了棋局结束的时候,它们才会展现出真正的作用。

    正想着,张少白回头对他说道:“你来敲门。”

    茅一川冷声:“为什么?”

    “让你敲你就敲,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张少白说话的模样更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座宅子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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