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真人府私第的“三省书屋”,林知府与曾渔见到了严世蕃和张大真人,素色衣冠体躯肥胖如发酸白馒头一般的严世蕃不向林知府招呼,却对曾渔道:“曾九鲤,你架子还真不小啊,还要我派人到你家里去请,不请就不来是吗
曾渔躬身道:“晚生岂敢,晚生一直待在家里等候严侍郎传唤,召之即来
严世蕃笑道:“你定然是摆架子,我听上清镇百姓说曾秀才是要中状元的,你若不是状元的命,怎么敢给大真人府题写楹联?”
曾渔道:“晚生惶恐,这是张大真人礼贤下士,晚生不胜荣幸。”
严世蕃嘿然道:“日后你若真的中了状元,在张真人而言那是有识人之明,可我严东楼却成了有眼无珠——”
说到这里,严世蕃停顿了一下,“有眼无珠”一词犯了他的忌讳,他左眼不是坏了吗,可这词偏是他自己说的,见众人没有异样表情,便笑了笑,又道:“后人说起我严世蕃竟敢让状元公给小儿伴读,那我岂不是遗臭万年了。”
林知府向严世蕃见过礼,严世蕃却只顾和曾渔说笑,显然没把他这个四品知府放在眼里,这就是严世蕃的为人处世风格,对于他没兴趣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不屑于虚与委蛇——
曾渔知道林知府的尴尬,说道:“严侍郎莫再取笑晚生,晚生蒙严侍郎传召,若非林府尊快船相送,如何能一日一夜行三百里。”
林知府立即接上话道:“下官得知严大人要召见治下曾生,便与曾生同船来此,丙辰外察,下官曾至京中,得蒙严阁老一言嘉许,下官不胜鼓舞,闻得严大人驾临广信府,下官岂能不来拜会。”
严世蕃这才与林知府寒暄了几句,林知府恳请与严世蕃单独会晤,严世蕃心里有数,这是要送礼了,对此他是从不拒绝的。
严世蕃与林知府晤谈之时,曾渔就在后园小湖散步,湖里的荷叶已经枯黄,显得湖面都宽广起来,秋阳暖暖,天蓝水净,重阳节临近,正是野游登高的好季节,有一鹤从小湖南岸的古木中翩跹飞起,在树杪盘旋,姿态美妙,曾渔正注目观鹤,老道元纲手执拂尘走近,立在两丈外看着曾渔的背影,白眉不时掀动两下,老道的眼神有些古怪——
曾渔察觉背后有人,回头见是老道元纲,赶忙转身见礼,老道元纲问:“曾秀才方才见过自然了?”
老道元纲以张广微的道号相称,曾渔如实回答:“是。”
老道元纲移目注视小湖南岸飞翔的二鹤,说道:“自然肯定向曾秀才问计了,曾秀才怎么说?”
曾渔迟疑了一下,说道:“法师精通紫微斗数,为何不替小仙姑算算姻缘
老道元纲呵呵笑道:“早已算过,合处逢冲,今年若订婚不吉。”
曾渔道:“其实很多事不须占卜便知吉凶,好比盗贼作案之前问卜,愚以为不管占得什么卦总以凶论,义不正不占卜,义理可明之事何须象数来推。”
“哦。”老道元纲白眉耸动,问道:“那曾秀才以为自然与严家的婚姻可成否?”
曾渔心想:“你这老道也莫名其妙,这事问我一个外人做什么。”说道:“这个就不是小生敢置喙的了。”
老道元纲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掌心里有三枚金钱,说道:“老道愿为曾秀才卜一卦,曾秀才想要问什么?”
曾渔想了想,说道:“小生想问问何年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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