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时候,他旁边位置上没人,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座位上奋笔疾书了。
上课铃响了,望着身旁空空的位置,楚长出了神。
餐厅的时候,他就发现她有点不对劲,那场饭她吃的并不怎么开心,最后还哭着跑了出去,那天在教室受委屈时表面上也是淡淡的,这次,完全哭成了个泪人。
艾九是在下午第二节课课间的时候来的,她肿着个眼睛进教室,无精打采,还是个年级第一,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她回到位置上,没有看楚长,可能他都看见了,
她所有的不堪,丑陋。
有同学过来:“艾九你怎么两节课没来啊,老师讲的我都没听懂,还想让你给我讲讲的。”
“艾九你眼睛怎么肿了啊,你不舒服吗?”
艾九眼帘低垂,不知怎么回答。
“诶,先别聊了,我有题目问我同桌呢,你们各回各位。”楚长撑着胳膊,一张白净的卷子呈在艾九桌上。
其他人很快走开了。
艾九吸了吸鼻子,问他:“哪题?”
楚长半天没作声,艾九抬头,发现他正盯着她。
“你怎么...”
艾九手中被塞了东西,少年的手掌温热,触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一颗糖,水蜜桃味的。
“苦的时候吃甜的东西会好点。”
艾久怔住。
“楚长,谢谢你。”在我不堪,为难的时候,送来善意的温暖。
楚长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快学习吧,小心被人超车了,年级第一。”
艾九低低笑了声:“才不会,我可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艾九下完晚自习后回到家,家里的灯是亮的,昏黄的灯光下,艾青靠在沙发上,她已将她那身旗袍换下,现在看起来,就是普通平常的妇女。
艾九径直绕过她就要回房间,艾青叫住了她。
“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该说的话,今天都说完了。”
艾青站起身,站到她面前,将那个红包塞到她手里。艾九攥着手,不松。
“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艾青看着她,声音也放低了。
“我好不容易有了幸福的生活,能不能放过我?”
艾九身体一震,瞳孔微缩,自嘲般的笑了。
是自己连累她了吗?
他们离婚的时候,她被迫接受,被迫在两人间抛来抛去,现在她有了新生活,又来将她抛开。她连最基本的话语权都没有。她是一个玩偶吗?
不,玩偶至少会被喜欢一下,可她,从未。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生我?”
艾九望着天花板,花纹有了裂痕,掉下些土来。
如果是这样的爸爸妈妈,她宁可从没来过这世上,没人爱没人疼,她是人,也有感情,她也渴望被关注被疼爱啊。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湿了衣衫。
“小时候,老师让我们写作文,写自己的爸爸妈妈,同学都好有话说,感冒时爸爸背去医院,回家时妈妈做的温暖的饭菜。老师还说别写这种烂梗了。
可是,我连写一次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过被爱的体会。从小到大,我没有依赖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爸爸不要我,我不会去打扰她,你不管我,我也从没怪过你。”可是至少,身边还是有亲人的,一个叫妈妈的亲人。
艾青捂着嘴,泪眼婆娑,“我吃了太多苦了,无论在生你之前还是之后,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你就当,报我生你的恩好不好?”
艾九眼泪都流干了,失了力气,她摇摇头:
“你要去哪,都与我无关。”
“我生出来,一天幸福的感觉也不曾有过。”我的存在,对你们来说,是幸福的阻碍。
明明其他孩子都是幸福的结晶啊。
如果能选择出生,那这世上叫艾九的人就不是她了。
艾九回到房间,关上门。
窗外的月牙在黑暗无边的天空一角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却并未替这城市添上丝毫光亮,唯有各家灯火照明,城市才未被黑暗吞噬。
一片寂静之后,她的心也再无波澜。
浑浑噩噩之中,她睡着了,一夜无梦。
醒来时,艾九的闹钟也没响,天空露出鱼肚白,她眼睛酸胀的厉害,也睡不着了。穿着拖鞋去到客厅倒水,她的手一顿,
红包被放在了桌上,还有一摞钱。
她看着客厅,像是空了什么,却什么都没少。
艾九走到艾青房间门口,伸出手握着门把手,迟疑了几秒,还是打开了门。
一切陈设都原来一样,可艾九知道,她一定走了。
在这个房子里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就算是室友,也是会有感情的吧。
艾九来学校比以往迟些,她的眼睛肿的不像话,毛巾热敷好长时间才消下去点。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她看见楚长靠在门口,他身姿欣长,他眼里笑意盈盈,他笑的时候,那双桃花眼格外撩人,媚态毕现。
和他面对面讲话的女生她没见过,直到她的脸往这边侧了下,那张脸即刻与昨天和楚长在一起吃饭的女生的脸重合在一起。
只是她为什么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
艾九没再看了,她现在得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她现在考虑的。
她从后门进去了。
楚长过了会才进来,一眼就看见艾九还红肿的眼睛。比昨天更吓人。
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