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投降的路上,李煜仍在犹豫。
钱俶生怕催促适得其反,只能好生安慰,一直走走停停。
终于走到江边,两边随行的臣僚已然上船,李煜背靠江水,一直看着江宁城。
钱俶上前安慰到:“国主,终于是要有这一日的,何苦伤感?”
李煜缓缓开口到:“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河山。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钱俶无心欣赏他的辞赋,只顺口说到:“国主此举正是莫大的功德,入了汴梁,江南自不会生干戈。凤阁龙楼、玉树琼枝也必会世代传下去。”
李煜摇摇头,继续说到:“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自李煜做南唐国主的第一天起,便一直在中原的威慑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时都有灭国为虏的危险,使得南唐君臣心里有很深的阴影。
此次与钱俶一同入汴梁归顺,朝中大臣竟无一人劝阻,很多人看上去竟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更令李煜心酸。
唯有宫中的一些女官,因前途未卜而在别离时泪洒当场,让李煜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入汴梁之后,可保继续富贵,可那种富贵,必是时时在中原皇帝的掌控之下,连一个江南的普通富家翁都不如,如何不让他沈腰潘鬓消磨?
“国主,”钱俶又劝到:“江风大,还是先上船吧。”
终于还是要别离的,只恨生在皇家。
李煜狠狠的闭了下眼睛,转身向船上走去。
一脚踏上船头,李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国主留步,国主留步。”
江堤上烟尘滚滚,似是有一队骑兵正飞驰而来。
“啊,”李煜说到:“必是王叔在唤寡人。”
钱俶拉了他一把:“国主听错了,王爷怎会在江宁。”
李煜挣脱下船:“寡人去看看。”
小跑上江堤,果然是一队骑兵。领头将领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到:“末将林仁栋见过国主。”
林仁栋是被反间计误杀的南唐第一将林仁肇弟弟,目下正在军中为李景达副将。
李煜急忙问到:“林统领,王叔是何意?”
林仁栋说到:“回国主,王爷听闻国主欲入汴梁归降,特命末将前来劝阻。”
李煜摇摇头:“既是劝阻寡人,为何寡人先前致信,王叔却不回?”
“事情仓促,王爷军务繁忙……”
“王叔与寡人不过隔数百里,一日便可往返,为何此时劝返?”
林仁栋说到:“国主,王爷本欲上折劝阻,可兹事体大,王爷还是打算亲入江宁。所以安排好军务后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目下正在殿上等着国主。”
李煜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主降派在身边的时候就想着投降,主战派在身边便想着战。他欢喜的拍着手说到:“王叔既已回江宁,必是想到对策,我李氏宗社有救了,快快,快些护送寡人回宫。”
船上的钱俶听到对话,既是主战派李景达回了江宁,必是劝不过来了,于是他执礼到:“原想与国主结伴入汴梁,目下国主既不愿归顺,那寡人便只好孤身去了。”临了还不忘威胁一句:“若是皇上问起,寡人定会据实已报。”
林仁栋走过来淡淡到:“王上,你走不了了,王叔有请。”
钱俶喝到:“吴越并非南唐臣属,寡人入江宁,不过念及与国主往日情谊而已,你这人却好生无礼,竟敢挡寡人王驾。”
李煜也劝到:“林统领,目下周师已然大军压境,此间情形,王上说与不说已无大碍,不如全了寡人与王上情谊,送他过江吧。”
林仁栋并不废话,拔出佩刀喝到:“王上,得罪了,请王上下船。”
这船是南唐的,目下仍在南唐境内,反抗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钱俶倒识时务,跳下船到:“尔等如此无礼,他日同归汴梁,寡人一定要请皇上主持公道。”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我是投降中原的人,你敢把我怎么样,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你。
林仁栋不为所动:“王上还是快些随末将一同回宫吧。”
来的时候李煜磨磨蹭蹭,回去的时候却归心似箭,跨上马便飞奔入江宁城。
虽是辅国柱石,但君臣之礼不可少,李景达恭恭敬敬的跪下给李煜行礼。
李煜急忙上前扶起他:“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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