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康南窝在棕皮沙发里,外套搭在扶手上,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响梁燕淑的话。
亦云,你父亲来信说要提前回来,两个月以后我们去码头为他接风洗尘。
温宪忠要提前回来。
那信梁燕淑给康南看过:
燕淑:
半年未见,汝与小云甚好?半年来,一直为我操心着洋行,切记要保重身体。于两月以后码头再会,信后附于我轻轻的一吻。温宪忠。
康南心不在焉,良久才回过神来。
从外套里掏出温亦云吃剩的芝麻糕来,大口咬着,很甜。
不过甜的不是芝麻糕,而是温亦云。
第二天下学后,许承颜独自在简陋的办公室内收拾东西。他理了理已经破旧泛白的长衫,准备回家。
温亦云敲了敲门便径自走了进来,怀里鼓鼓的,一脸兴奋的看向许承颜。
“亦云同学,怎么了?”许承颜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一脸疑惑。
她从怀里掏出了面包,还有些余热,郑重的交给了许承颜:“许先生,这是我自己做的。”
“这……”许承颜犹豫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袖口。
“不讲其他,只是学生对先生的一点敬意。”温亦云仍旧向许承颜举着面包。
许承颜思考许久,双手在长衫上擦干净才接过温亦云递来的面包。
还未待他道谢,温亦云早已经出了门。
面包的余热从指尖传到许承颜心里,他双手捧着,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轻轻的放进衣裳里,拿上东西锁了门离开了。
大街上仍然络绎不绝,只是已近黄昏。天边的云霞红彤彤的,像爱恋中的心情。
裁缝铺里,梁燕淑与温亦云在挑着布料。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布料呈现眼前。
“亦云,喜欢什么样式的?”梁燕淑用手摸着一匹墨绿色丝绸面料,温宪忠喜欢的颜色。
温亦云在店内挑选良久,目光落在一匹正红色带暗纹的布料上。
“会不会太红了?”梁燕淑吩咐老师傅将那匹布料从木架上取下来,在温亦云身上比试一下。
“为父亲接风洗尘要喜庆。”温亦云答道,心中却若有所思,中式婚礼穿正红色,现在无法实现嫁与他,那便在心中举行。
梁燕淑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布料:“你喜欢便好,师傅,麻烦您给她量尺寸。”
胡子花白的老师傅带着一副眼睛,手拿木尺在温亦云背后比划,并吩咐一旁的小徒弟记好。
“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送去绣娘那刺绣,我想在这旗袍上绣上蝴蝶。”
老师傅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这个不成问题,待我订好尺寸,帮您送到绣坊里便是。”
温亦云心中窃喜,但面不露色:“谢谢师傅。”
梁燕淑拿起那匹墨绿色丝绸布料递与老师傅,“这个也麻烦一同订做。”
老师傅连连点头,还是一本正经的为温亦云量尺寸。
时间飞逝,天已经擦黑。
梁燕淑挽着温亦云的手,一同走出了裁缝铺,抬眼却看见康南早早的在等候。
“康南,你怎的来了?”梁燕淑不禁一阵欢喜,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孩子,视为自己的女婿看待。
“天黑了,我听丫头们说你们去订做旗袍了,怕晚上不安全,所以来接你们。”康南自然的接过梁燕淑手里的包,爽朗一笑。
“康南有心了。”梁燕淑与温亦云相视一眼,笑道。
温亦云却满脑子都是许承颜。
怕他觉得不好吃,怕他觉得不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