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最后温柔

  淄汐低头抱拳，哑声道“公主殿下，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也别叫我公主殿下，我早已不是公主殿下了。一个通敌反叛的罪人，受不起熙霖上神的大礼和称呼。”

    “至于回去，更是不必了，我等贱民，没资格。”

    “……”淄汐听着她对自己的贬低，心里很难受，说不出半个字。

    他知道，只要是他，玧烴都绝无可能，随他回去了。

    他必须得重新换一种方法。

    正思索间，玧烴的声音又轻轻流入耳膜：“我还有事，先行告辞。就不耽误上神了。”

    玧烴说完再也不理淄汐，继续向前，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融入烟雾火海的背影。

    淄汐站在原地，僵立半晌，没有前进也没有用法力抵御火中灵力。

    直到他感觉到烧灼，感觉到被凶暴的力量侵蚀，直到他苍白着脸吐出一口鲜血……

    他才终于运起法力，朝玧烴离开的另一个方向前进。

    他早就该料到会是这样，她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是他太过贪心。

    这一段时间的无尽折磨中，淄汐总是想起她。

    他如此珍爱、用命守护着的她，占领着他全部的注意力，却触不可及的她，这一刻或者更早，正在悄然远离、弃他而去。

    他撕心裂肺、痛断肝肠。

    过去的日子，虽然时时都能看到她在做什么却不能拥有。他不满足，只要是不能将她拥入怀抱，他就不满足。

    她整天都在微笑，却没有一个眼神是属于自己的。

    她一天说了那么多话，却没有只言片语能赏赐给他。

    他想念她，想得发狂，比鹣离蛊毒发作还让他疯狂。

    他不想她受伤，他想亲自迎接她回神域。

    他多想再抱抱她，多想再看她的眼中盛满温柔，唤他一声：淄汐哥哥，如今看来再也不可能了吧。

    是他自己，毁了这一切。

    一切的后果，再艰难，也得自己一个人继续扛下去。

    他很累，也很痛苦。某个瞬间，他甚至想告诉她全部的真相，想让她理解他，支持他，不管开心难过，还是痛苦幸福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为了自己葬送她的未来，他更不放心，没有他的日子她依然如此单纯。

    他的放手，他的欺骗，他为她绸缪的所有，都是为了，她能做那棵自己能遮风挡雨的大树，靠自己的力量，卸下软弱、披上铠甲，傲然存世。

    今天为了救她的意外拥抱，不过是上苍看他实在太苦了，不忍心才赏给他的一块糖。

    就像曾经天天都泡在蜜里的人，一夕打入地狱，只可远观不可近尝，煎熬数载才得那一丝半点的甜味。

    却让淄汐甜入肺腑，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快要跳出胸腔。

    他极力的抑制住自己的颤抖，颤抖却又从四肢百骸袭来，让他措不及防。

    他很兴奋，虽然时间短暂。

    他很知足，虽然不及过往。

    这可能是上天，赐给他的，关于玧烴的最后温柔吧。

    这份甜蜜的温柔，渺小而强大。和着曾经，陪着他，就算走到生命的尽头。

    亦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