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脱力地顺着玻璃窗滑坐在地上。
这么多年啊,他回首前路,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所有人都说他前途坦荡,背靠林家、陈家,自己能力又强,年轻俊美,甚至不少人说,他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远超他的父亲林乐舒的。
林乐舒啊,林乐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说,苏子晚是疯子,那林乐舒大概是不能控制这个疯子的不称职医生。能医治苏子晚,却只随着自己的心情喂药。只有林乐舒在的时候,苏子晚才会像模像样的扮演人这个角色。
她看林乐舒的眼睛里,永远有光,一闪一闪地,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就像梁辰看那片漆黑的天空时,一样让人不解,一样让人害怕。
所有人都以为,当梁辰拒绝将命名权卖给他时,他心中一定是充满了被挑衅的怒气,才会在之后和梁辰杠上,想方设法地让梁辰身败名裂。
不是。
在天文室第一次看到梁辰的那一刻,他在那一瞬间,根本没有听清楚梁辰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害怕得上下牙都在打颤,想逃跑却又不敢。
直到梁辰下了逐客令,就像那个女人揪着他头发叫他滚一样,他才敢、才能耗尽浑身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的双腿,迈步离开那间天文室。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前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让自己出现异状,却还是在出天文室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正在往里走的文宁愿。
那个年轻人扶起他的同时,轻声道歉,错身后继续往里走。
他也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对方的眼神。
太过于熟悉,就像是每每在噩梦中惊醒,回想起小时候的自己看苏子晚时候的眼神,孺慕、又好似能随时崩溃。
他迈步往出走,身后模糊传来了,梁辰失望不满的声音,和文宁愿轻声道歉的声音。似乎是文宁愿提出的观点,被梁辰用数据否掉了,而指给他的课题,文宁愿的进度又十分缓慢。
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却又仿佛真真切切就是昨天,一切的细节都那么清晰,林崇甚至能清晰地记得林乐舒死的时候,开的那辆车的车牌。
那天晚上,林乐舒打电话说要来家里。
苏子晚像往常一样,穿着挑了一下午的裙子,蹦蹦跳跳地去迎接,他关在小卧室里,被勒令不准出来。她不喜欢任何人打扰自己和林乐舒,向来是这样,只要林乐舒出现,她就恨不得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虽然,明明,是她要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可是,开门进来的,却是两个老人,林乐舒冷着脸跟在她的身后,她就像完全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样,开心地挂在他的臂弯。
老人一进门先是怒气涛涛地询问自己的女儿呢?
苏子晚笑得好看,却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林崇背靠着小卧室的门,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起冰箱里放在西红柿旁边的眼珠子,和放在底下冷库里的头,还有偶尔会不听话、在打开冰屉时会挤出来的手,琢磨着要不要礼貌地和外面的人说一声……
林乐舒来这里时,偶尔会给他带几本绘本,那上面似乎说,听到别人发问,懂礼貌的小朋友应当及时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