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睡了,但却朦胧,心思一宿未停未清,便被春熙雷厉风行地拉起来梳妆。
凌筱一贯在梳妆时神游太虚,春熙倒不觉得奇怪,倾云舫的人,甚至东宫中人都觉得昨夜是太子与侧妃痴缠许久,做这宠妃的宫女当然神清气爽。
曹温在宫中待的时日长,由她服侍保礼数周全。
后夏冠服贵重,合宫夜宴妃嫔公主,往往要梳两个横长髻,戴上的发架钿子镶有翠玉宝珠,动时艳美华贵,静时雍容典雅,品级越高,饰物越繁复,而且需妆重容艳,否则看起来头重脚轻。
她见凌筱唇色苍白,停下手中的象牙梳,温声安慰道:“娘娘出宫玩了一趟本是桩开心事,倒是惹得娘娘添了愁容,娘娘放心,宫中御医圣手,不会叫娘娘天人之姿受损。”
镜中之人青丝玉肤,不施粉黛亦娇美无端,尤其一双眼睛透露出微微湿气,雨后琉璃也不过如此,只是少了前几日常见的巧思跃然。
她默然不语,任由曹温在胭脂盒中调出适宜的粉色,沿着脸庞侧颜轻轻敷面,手法轻盈,渐渐肌肤流光透出嫣红,再用浓红点在唇珠,抿出了娇俏,也抿出了浑然天成的水润。
光是发髻和妆面都用去半日,深知时间紧张,只用细竹凿中空放入米粥配浆果喝了一些补充体力,凌筱向来嘴馋,此时却没了胃口,换衣。
锦织长裙正是按展洛卿当时提点的颜色样式赶制出来的,虽只有七八日但绣工精巧绝伦,曹温见了也亦有喜色,梅竹襕边的鹅黄宫裙缓缓上身,勾勒出凌筱纤弱,盈盈不及一握的柔曼腰肢,寻常她若得新衣不揽镜自照个半天才怪。
此时却独坐在榻上,有些恹恹,虽然这恹恹也显得她出尘清丽。
展洛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前,着一身画有翱翔腾云的四爪蟒龙的金红袍,头戴冕旒,冠梁旒贯十余五彩玉,不同平常总是随随便便系着白色巾帕,眼前是贡品所献的遮眉挡眼的叆叇,似乎昨天什么也没发生,和气地说:“今日倒是知道规矩,肯早起。”
寅时来的真快。
凌筱翻了个白眼,瞎子看不见国色天香也就罢了,也看不见眼白眼黑,她白眼翻了个寂寞,只能拉拉裙子从榻上下来,难过归难过,她身后还有凌府,不能任性。
金缕鞋落地,凌筱闷声闷气道:“宫裙繁复。”
“放心,门外备的轿撵。”展洛卿难得守规矩一次。
琉璃顶金红绦垂的轿撵十分贵气豪横,金铃翠羽软轿只稍稍次了一等,凌筱看了只想去当铺换银票。
太子为八人抬轿,侧妃为四人,太监们也换了节日的新衣俯首弓立,蛮盛站在一旁等待,比起洛卿和凌筱的盛装难行,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潇洒青衣,英气勃勃。
若是展洛卿还是带兵亲王,蛮盛是战场上最好的一泓剑影,只是展洛已是天子骄子,蛮盛却拘在四四方方的天空内见谁都下跪,未免可惜。
他看到凌筱时打袖行礼,轻快道:“见侧妃娘娘冰清雪骨,容光精神,臣就放心了,臣陪殿下与娘娘同去佳宴。”
展洛卿听了一笑,扶她踏上轿撵:“进门前曹温说你有些迷迷糊糊,但蛮盛这样说,想来你一向聪敏,是该想通了。”
“今儿皇额娘会宣九皇子为她所出。”凌筱又翻了个白眼,她是想通了,决心要在展洛卿展现一下不能杀,至少不能随便杀的谶纬之才,那即将发生的事是最易证真伪。
“小九是哪个?”对自己皇弟漠不关心的展洛卿问道。
“钟灵,取钟灵毓秀的那个,刚刚五六岁,皇额娘圈禁了他亲额娘,好像是住在宁晏所的一位淑媛。”凌筱撇撇嘴,小声嘀咕,“你们皇宫里面就没个特别点的夺子手段吗?”
抬轿的太监们稳稳起身,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走路,蛮盛安安静静地走在一边,似乎也不惊讶。
展洛卿笑道:“有啊,还会直接杀了干净。”
“钟灵其实挺像你的,那天出宫前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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