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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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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则的书房一直是我不能踏足的地方,我问过他其中缘由,他也一直是含糊其辞。

    有一天,我午睡时,贴身伺候我十几年的诺儿同我说敏之不见了。我着急忙慌起来,去问衍之妹妹跑去哪儿了。

    衍之起初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拿鹤则唬他,才告诉我,敏之偷听到鹤则的一个朋友说鹤则书房里藏了宝贝,于是偷溜着去寻宝了。

    我不得已,只能未经鹤则同意去了他的书房。

    但我到的时候,敏之早就跑得没影了。

    鹤则的书房我第一次看见,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我鬼使神差地在里面看着,直到一幅画的出现,我才定住了脚步。

    画上的女子很像我,起初我也以为是我,还高兴了一下,但我瞟见那女子眼角的泪痣时,我就明白那不是我。

    那个女子是皖遇。

    我听阿娘提过一嘴,说她曾有幸一睹丞相家小姐的芳容,那模样让她此生难忘,只因十二岁的我与她的样子竟有八分相似。

    甚至于,我同她,比我同两个姐姐还要像。

    个中缘由,大概只是巧合。

    而我却记了好久。

    因为小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里的女主角就是皖遇。

    如今,所有的恩爱也都解释得清了,而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的我,还是不肯面对。

    鹤则知道我进了他的书房很生气,自那以后也再没进过我的屋子。而是流连于烟花巷柳。

    我第一次去魅香楼时,内心是恐惧的,那些人的手脏极了,好在鹤则拍开了他们。

    我以为鹤则不怪我了,但鹤则只是不想他的名誉受损罢了。

    外人眼里,王爷怕王妃,但仍对这楼里的姑娘们念念不忘。其实,却是王爷装不了一往情深,王妃也不再有地位。二人不过逢场作戏,让别人看几场热闹罢了。

    我在这时光中,成了不愿拥有悲伤记忆的人,选择忘记了很多东西,徒留下在陈家时那些镜花水月似的回忆以及和鹤则有关的美好时光。

    渐渐地,我开始能从早上睁开眼时便端坐在那儿,然后一直到夕阳西下才能回过神。

    这中间,我反反复复地回到过去,后悔遇见鹤则,却又觉得若是错过他也会是一种遗憾。我想阿爹阿娘,想两个姐姐,想我的弟弟,但他们都已离我越来越远。

    直到有一天,我的眼前一黑,人彻底撑不住了。心病还须心药医,但这心药早就没了影。

    鹤则从我生病后也愿意来我这儿了,听诺儿说鹤则同皇帝辞了行,打算带我去山清水秀的小山村里去过自由惬意的日子。

    但我的内心却已没了波澜。我总是睁开眼没多时便昏昏沉沉睡去。敏之总来我耳边同我说悄悄话,衍之呢,就来我耳边背书,两个孩子,成了我暗无天日的黑夜中的光亮,让我还能撑住活下去。

    至于鹤则,我听见过他的声音,睁开眼时,却又从未看见过他。

    我笑我自作多情,愈加不愿醒来。有时听着大夫说着我油尽灯枯此类的话,只想着能快些见到我的大姐姐和阿娘也好。

    可我却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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