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还因为时候到了。
他已做了充足准备,只要沈蔚敢动手杀他,整个镇南侯府都会被他拉入坟墓陪葬。
*
遥夜亭前,带路的小厮驻足,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沈大人,郡主已在亭中等候多时,小人不便上前,大人请吧。”
沈听白点头,独自踏上通往遥夜亭的青石板。
右侧是幽深花木,左侧则是一池荷塘,这难免让他想起昨夜沈蔚谈起的溺亡在荷塘的侯府丫鬟,不禁多看了两眼。
亭子里,沈蔚面向荷塘而坐,背影纤细,两侧灯笼随夜风轻荡,此情此景竟显得她有几分落寞。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沈蔚换上一张完美的笑脸,转身迎接。
“我还以为沈大人会爽约,正伤心的功夫,没想到人已到了。”
沈听白礼貌一笑,便是谦谦公子,毫无破绽。
“既然答应了郡主,岂有失约之理,害郡主久等,沈某惭愧。”
沈蔚笑意渐深,“既然惭愧,一会儿听白兄可要多喝几杯,才不负我亲自到南风楼取酒。”
鸿门宴中最危险的不过两物,一是剑,二是酒,如今沈蔚主动提到酒,沈听白反倒放心了。
不怕她下毒,只怕她不下毒。
两人寒暄着落座,有说有笑,乍一看当真情谊深厚。
沈听白的目光扫过桌面,菜肴精致,香味扑鼻,只是不见酒。
“郡主不是要罚沈某的酒吗,怎么不见酒?”
沈蔚夹了一块鱼肉放在面前的碟子里,漫不经心道,“听白兄莫急,时候还没到呢。”
*
与此同时,朱晖院中。
遥夜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朱晖院的下人撤走大半,只留下三四个婢女等候吩咐。
“听说城守大人生得很是俊朗呢。”
“他若是长得不好看,咱们郡主能被迷了心窍吗?”
“可是府里四位公子待郡主也很好啊,尤其是三公子,哪怕待咱们下人也温润有礼,郡主怎么舍得。”
“你看那些臭男人,不也放着府里的三妻四妾去逛青楼,抱在怀里的美人嘛,男女都不嫌多。”
......
几个婢女在庭院里嬉闹,偷偷聊起自家主子的八卦,丝毫未察觉到一个黑影已经翻墙入院。
沈蔚对城守有意思,那下在酒里的就不是毒药了?
躲在阴影里的孟成风突然有些犹豫。
可他仔细一想,偷偷摸摸的往酒里加东西总不会是好事,他既然来了,什么都不做就走岂非见死不救。
他照惯例从后窗潜入,然而刚关上窗,转身就被吓了一跳。
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双手被反绑于椅背后,嘴里塞了手帕,正用一双瞪圆了的大眼盯着他。
孟成风猜测此人八成就是他路过花园时看见的被府卫拖走的女子。
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
他反应迅速,将右手食指放到嘴唇前,示意女子不要出声,将桌上被下了药的酒壶用自己那壶酒换掉后,又快步行到女子身侧。
“门外有人,我帮你取下手帕,你千万不要喊叫。”
女子连连点头。
塞在嘴里的手帕被去掉后,岑兰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顾不上气息未平,就匆匆向孟成风道谢。
孟成风细细打量,发现女子已不似花园中所见那般凄惨,她换了一身素裙,长发也打理过,只是脸色惨白,显然身受重伤。
为防是沈蔚设下的圈套,他低声询问,“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会被囚禁在此。”
身世是岑兰的伤心事,她低下头去,眼含泪光。
“小女子姓岑,单名一个兰字,家父是前城守杨大人府中的幕僚,两年前的一个深夜,镇南侯府的人闯进城守府烧杀抢掠,伪装成强盗血洗了全府,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说到这里,她哽咽不止,“昨日我寻到机会向沈蔚复仇,不料被她识破,才被抓到这里来。”
如此凄惨的身世,再配上这张我见犹怜的脸,谁听了不动容?
但孟成风也不是傻子。
“岑姑娘,令尊的事还请节哀。但我有一事不明,望姑娘能解惑。”
“公子请说。”
“城主府合府被屠,姑娘不会武功,是怎么逃过镇南侯府追杀,又寻到复仇机会的呢?”
岑兰神情一滞,下意识去咬自己的下唇,原本结痂的伤口裂开,沁出殷红的血。
孟成风防着她,她何尝没有防着此人是沈蔚派来套她的话。
“不瞒公子,当时我不在府中,才侥幸逃过一劫。”
孟成风点点头,不再细问,从岑兰的反应来看,他是得不到实话的。
外头人语渐近,是有人过来了。
孟成风本还想再问几句话,但眼下来不及了,他只能长话短说。
“姑娘,沈蔚为人是否罪大恶极?”
提起沈蔚,岑兰眼中的恨意便如烈火燃烧起来。
“此人天地不容!”
“好,如果一切属实,我愿助姑娘报仇,但在此之前,姑娘恐怕还得受些委屈。”
他不能现在把人救走,否则不仅无法探知玉佩的来由,而且他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
岑兰没想到他会许下这样的诺言,意外之余,对他多了一分信任。
毕竟那个人是肯定不会救她的,她已经没有出路了。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若有来世,小女愿舍身以报。”
孟成风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