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勾魂使者半点也不着急,带着趣味观赏这幕。
始皇帝陛下陡然口——
“朕不许。”
勾魂使者带来的黑雾依旧没有变化,陛下瞳孔中倒映着那幽深的鬼,双眼紧紧盯着王翦,瘦长的手指仍然死握着他的腕骨,压迫感十足。
“王翦,朕是君,汝是臣,朕不允汝去死,汝便休想弃官而去!”
白衣勾魂使者眨了眨眼,像是笑了声,意味不明。
——纵他再是人皇,也管不了黄泉。
大秦的臣子也能想到这点,不过,他们更能想到:陛下不会出徒增笑料的话,他会如此,必然是有所把握。
果然,他们陛下平静地道出:“老军,此时起,你便与朕同进同出,同吃同睡。”
就在刚才勾魂使者的铃声要把王翦拘走,并且还影响到其他臣子时,是大秦国运保护了他为始皇帝的威严,而且,勾魂使者还不自觉的避了玄鸟所在。
女,人皇运可以防止魑魅魍魉,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防着勾魂使者?鉴于历人皇不得长生,或许这运会随着岁增长而逐渐由外向内收缩,在老时更多的用是用来滋养灵魂?
在始皇帝刚完话,众大臣便感觉阴风更重,显得有些冷了。
“人皇。”白衣勾魂使者嗓音干哑,更有尖锋压逼之锐利,“你终有天会老去,莫不是能庇护他辈子?”
始皇帝道:“朕在日,便庇护老军日。”
只句话,尽显帝王的霸道与威仪。
王翦道:“陛下。”
始皇帝眼风都不转下,“闭嘴。”
王翦:“……”
王翦再次试图口:“陛……”
始皇帝:“来人,堵住老军的嘴。”
“陛下。”王翦语无奈,却坚持道:“秦王政十,臣领兵攻赵,至十九,臣攻占邯郸,灭亡赵国。”
始皇帝眸光微微软和了,“老军的确劳苦功高。”
王翦接着:“次,臣得令率军攻燕,破燕军于易水之西。”
“再两,臣再攻燕,破燕太子丹军,取燕蓟城。”
始皇帝点了点头,“老军这些功劳,朕都记得。”
王翦:“再到秦王政二十三,臣有幸得陛下包容,再次领兵出征,后大破楚军,平定楚国。”
到这次时,王翦眼中骤然多了分光彩。楚国是老牌强国,所谓强楚,它的国土面积是七国里最大的,秦灭楚足足打了两,而能领兵攻破楚都,俘虏楚王,王翦对此骄傲了辈子。
“陛下,昔日六国有五国,皆为我王家所破。”王翦这话听着像是要吹嘘自己的功劳和才能,令不少臣子惊肉跳,去觑陛下脸色。
陛下却脸色平和,就像是并不在乎王翦骄矜的话。
王翦拱手,深深躬身,“能有如此战功,皆赖陛下对臣之信任,陛下对臣知遇之恩臣无以为报,如今,臣又怎能为了自己,浪费陛下及各先王的血?”
他知道,正是为他王家满门忠良,他王翦对大秦忠耿耿,对陛下亦是片赤诚,陛下才做不到放任他去死。他们是君臣,亦是朋友。
——始皇帝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而非彻底抹消掉自身的感情,每时每刻都做出冷静选择的人偶。
可既然是寿命已至,始皇帝强行留他,别不会受到影响。天官稍微有不满,无需大动,只需要克扣些许雨数,或是多多降雨,便能使天下大乱。
王翦相信,他的陛下能够想明白这点。
他是大秦的始皇帝。
“……”
始皇帝默然片刻,道:“朕送你去黄泉。”
白衣勾魂使者似乎想要什么,黑衣勾魂使者拉了拉他衣袖,轻轻摇头,白衣勾魂使者便改口道:“既然如此,人皇随吾来。”
足下的裂缝眨眼间扩大,变出人宽的道路,朱红色的火焰腾地化做炎色石阶,直通地底黄泉。
步步迈下石阶,步步走向死亡。石阶底部,黄泉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如此浩大的水色下,人类也不过是被比成尘埃而已。
轻舟浮在水边,两位勾魂使者站了上去,留出中间位置给王翦,扬声道:“莫要留恋凡尘俗世了!切莫恋恋不舍,耽误了子女宜!”
王翦拜别陛下,又叮嘱了儿孙,让他们要好好为大秦做,这才登上轻舟。
“尘归尘——土归土——魂灵归地府——”
“走喽——”
水在黄泉上弥漫,似雾非雾,如梦似幻,岸边的人不见亲人的魂灵,亲人也只能听见岸边惚恍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