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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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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航航,姐姐是偏心,但是说句公道话,你这个妈妈做得真不怎样,也只有绍华包容得了你。早点回来。”

    诸航扭头看着和骆佳良牵手在小院中散步的帆帆,心中泛起一缕无言的酸涩。只是包容呀!

    很快的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诸航就一只背包一只行李箱,卓绍华提着放进后备箱里,小喻开的车,唐嫂叮嘱诸航,每天都要打一通电话回来。诸航的目光掠过客厅、书房、客房、卧室??????院中的草草木木,她低下眼帘,咬了咬唇,拉开车门。

    无论相爱还是离开,都需要勇气。

    去机场的路上,帆帆表现挺好,一进候机大厅,卓绍华推着行李帮诸航办托运手续时,帆帆突然闹起了情绪,从诸航怀里挣脱下地,爬上行李箱,怎么都不准机场人员碰。

    “妈妈今天不走,外面没有太阳。”他还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妈妈和外公说好了,等不到妈妈,外公会担心。”诸航轻声细语给他讲道理。

    帆帆直摇头,“妈妈和外公再说一次好了。”

    来的路上堵车,留给办理手续和安检的时间并不多,卓绍华从行李箱上把帆帆硬抱起,帆帆哇地放声大哭。是真的哭,眼泪和鼻涕迸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他两条腿直踢,向诸航扑来。

    “帆帆乖,和妈妈说再见!”卓绍华替帆帆擦着眼泪,柔声轻哄。

    “不说,就不说!”帆帆哭得都打嗝了。

    “首长,我走了。”诸航从机场人员手中接过登机卡。

    “保重。”多么奇怪,此时,他的心里还在暗暗希望诸航放弃去温哥华。

    诸航艰难地向安检线走去,帆帆的哭声刺痛了她的耳朵,刺痛着她的心。很想回身再抱一抱他,亲一亲他,也想看看首长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诸航不敢回头,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紧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愣住。右脸的脸颊印上仓促的一吻,熟悉的气息,熟知的嗓音。“早点回家,我和帆帆等你!”这句话还是想说给她听,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见。

    诸航的身子轻微晃了一下。

    安检完毕,诸航拿着护照站了一会,拐了个弯,修长优美的身影消失在卓绍华与帆帆的视线之中。

    “妈妈是坏人,她说永远和帆帆在一起的!”帆帆的哭声,逗笑了安检人员和其他登机人员。

    卓绍华还在怔怔在看着安检口,那个在兰州军区久远的梦,又一次浮现在脑海。梦由心生,这一切,果真成了真。

    “不哭,乖,爸爸会和帆帆永远在一起的。”不是不心酸的,不是不失落的。

    帆帆哭得太狠,突地哇的一口,把早晨吃的东西喷射似的全吐了出来。

    “出水痘?”成功轻抽一口冷气,瞪着儿科主任。

    儿科主任扶扶鼻梁上的老花眼睛,“成理事干吗大惊小怪,2—6岁的幼儿出水痘是常见的事,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两周内就能痊愈。出过,则终生免疫。”

    这些成功都懂,问题是出的人叫卓逸帆,他会心疼。“现在是什么情况?”

    “热度已经退了,不再呕吐,所有的疱疹都已出来,住院观察一天,如果没有什么并发症,回家隔离治疗。”

    成功谢过儿科主任,急匆匆向病房跑去。边走心里边嘀咕,这么大个事,绍华干吗不给他打电话?他还是刚才在医院门口遇到买早餐的小喻,才知道帆帆半夜因高热不退、呕吐不止送进医院的事。

    出了电梯,就听到帆帆嘶哑的哭声,成功的心立刻就纠了起来。“帆帆宝贝,成叔叔来了。”

    唐嫂也在病房内,朝着成功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卓绍华坐在床边,两只手按住帆帆的小手臂。帆帆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脸上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水疱,一颗颗呈红色透明状。

    帆帆看到成功,小嘴一扁,“成叔叔,我痒,我疼!”

    成功也快哭了,“帆帆乖,咱们是男子汉,忍着哦,马上就好了。”

    “马上是一下下么?”

    “一下下?”

    “妈妈说一下下就是两个半下下。”

    成功一拍头,他说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没看到诸航。“那只猪妈妈跑哪偷懒去了?”

    病房内戛地一片死寂,帆帆的嘴巴扁的幅度更大了。

    成功讶异地瞪着卓绍华,卓绍华站起身,说道:“帆帆,爸爸去下洗手间,让唐婶婶坐这,好么?”

    帆帆哽咽地说了声好。

    卓绍华拍拍一头雾水的成功,朝外面瞟了一眼。成功会意地随他走到楼梯口,一人一支烟。有好一会,卓绍华都没说话,只是狠狠地,一口接着一口抽着烟。

    成功问道:“之前有没有什么症状,怎会突然感染上水痘?”

    卓绍华把烟头摁灭,“前几天诸航带他去早教班玩,听说里面有几个小朋友出水痘,大概传染了。”

    “哦,这下猪要愧疚得切腹自杀了。”成功不怀好意地咧嘴笑了。

    “诸航不知道。”卓绍华挽起衣袖看手表,“她应该到温哥华了。”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晏南飞激动地在电波那端告诉他,他刚接到诸航,路上一切都好,诸航精神不错。有一瞬间的冲动,卓绍华想让晏南飞把手机转给诸航,他要告诉她,帆帆病了,他很担忧,帆帆想她抱,他想握住她的手。

    “那就好,晏叔开车小心!”他说出口的只是无关痛痒的两句礼貌话。

    缓缓合上手机,他把目光转向窗外。站在他后面的成功愕然地屏住呼吸,他看到卓绍华双肩微微地颤动。

    绍华在哭吗?成功年幼时就认识卓绍华了,他没见过卓绍华惊慌失措,没见过卓绍华欣喜若狂,更没见过卓绍华怆然涕下。卓绍华,一直都像高山般沉稳、挺拨、从容,冷静得近似岩石般坚硬。

    “一分钟!”卓绍华举起手,让成功不要靠近。他以为可以自信地藏好自己的心情,一想到诸航,却还是失控了。

    一分钟后,卓绍华回过身来,除了眼角有一点潮湿,其他看不出任何异常。

    成功耸耸肩,“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猪,她那幅样子让我就预感到你们好像吵架了。想起到,会是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原则问题?”他的心情也有点坏了,猪去温哥华,竟然都没告诉他一声。从前,她都会拜托他照顾帆帆,暗中给她点小情报。她不再当他是朋友了么?

    卓绍华黯然地拧了下眉,“诸航问我,如果她和佳汐同时出现,我会选择谁。”

    成功噗地乐了,“呵,她其实想问的是她和佳汐,你爱谁多一点?哎哟,吃醋喽,妒忌喽!猪越来越像个小女人,居然问出这样不自信的话。你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都要说爱她最多最多。”

    “我不想欺骗她。”

    成功傻了眼。当木纳遇上迟钝,那就是一场完美风暴。

    “诸航和佳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从来没有在心里把她们比较过。我没办法给她答案。”

    “于是,猪气跑了?”卓绍华的感情和事业同样是一帆风顺,适婚的年龄,遇到沐佳汐。沐佳汐死后,诸航怀着帆帆出现了。真的是运气好到让他想狠狠揍他一通。成功很不厚道地想,也该让他为爱受点苦了。

    “你觉得我会抱不喜欢的女人吗?”

    “我是你哥们,你就是朝三暮四,我都会给你打掩护,因为我们之间是友情,友情可以像大海般宽广,而爱情却是狭窄、自私,事事斤斤计较。我和猪对你的要求是不同的。不过,我觉得猪不像是这么小心眼的女人,绍华,你在避重就轻。”

    卓绍华沉默了一阵,说道:“喜欢上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很强大,仿佛你能为她上天入海。但同时,也会让自己变得很懦弱,你会恐慌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恐慌有一天她会厌烦你,恐慌你没办法保护她。”

    “这话你说给诸航听过没?”这不就是诸航想要的答案吗?

    “这是防卫型的习惯思维,诸航的个性是攻击型的,她不拖泥带水,也不会耐心等待。她有信心面对任何恶战,却敌不过一个小阴谋。她听不进去这样的话。”卓绍华声音低下来,带着几许无力感。

    似乎情形不只是严峻,还很复杂,成功不问了,隐约意识是关系到他们两人工作上的一些事。“给猪时间吧,她还小。只要她爱你,就不舍得气你很久,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卓绍华轻轻点了下头,其实他心中已没有这样乐观的想法。

    帆帆终于睡着了,小脸皱着。出水痘的前几天,奇痒难耐,又不能抓破,小孩子没有自控能力,得有人在旁时时刻刻看着。卓绍华轻轻托起帆帆露在被子外的小手,可怜,连小掌心都遍布着水疱。俊朗的面容慢慢地浮上疼惜、愁虑。

    “卓将,韦政委电话。”小喻握着手机急急地跑进病房,压低着嗓音。“他说您手机刚刚在通话中,就打我这儿了。”

    卓绍华双目飞速地一拧,接过手机,出去了。

    回来时,成功把他拦在了病房外,说道:“瞧你心神不宁的,这样吧,唐嫂和帆帆这两周搬我公寓去,我那儿没人串门,方便隔离治疗,你就安心工作去。”

    卓绍华摇头:“唐嫂一个人照顾帆帆都吃劲,还要做饭什么的,不行。又是陌生环境,帆帆也会不适应。”

    成功不悦地翻了个白眼,“陌生什么,我好歹是帆帆的干爹,他不知和我有多亲。你就少操心了,我会给帆帆找个玩伴,让他乐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玩伴?”卓绍华质疑地看着他。

    “你不信任我?”成功怒了。

    卓绍华没有说话,良久,伸出手臂,突地给了成功一个大大的拥抱。“谢了,成功。”声音是低哑的。

    成功拍拍他的后背,“不会白做的,等猪回来,你们要还我一个大大的人情。走吧,你!这儿全交给我了。”

    “嗯,一定!”但愿有还这份人情的机会。

    卓绍华吻了又吻帆帆,几乎是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走出病房。

    外面在下着小雨,雨丝若有若无,树上残留的树叶瑟瑟地在风中舞动。随风扑过来的寒意,衬着昏暗的天色、苍茫的街景,冷到骨头。

    温哥华的天空应该比北京晴朗吧,在那样晴朗的天空下,那只猪是怎样的心情?

    成功沉默地耸了耸肩,给自己点上一支烟,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接下来,他要忙碌起来。单身男子的公寓实在谈不上多整洁多柔和,突然搬进一个小娃娃,有许多事要做,有许多东西要买。

    “成医生好!”单惟一真是好同学,接电话从来不让人等。气息有点紊乱,像是百米冲刺过来的。“我也正准备找你去。”

    “哦,我们这么有灵犀。”前天,单惟一刚从杭州回京。下了火车,就给成功打电话,说自己感觉考得很顺,应该能过线。这次回京,要把公寓退租,再和朋友、同学道个别。后面,她就回南昌老家等面试通知。

    “我又不是你同学,也不是你朋友,向我道什么别!”接到电话时,成功刚做完一台六小时的大手术,还没来得及冲澡,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整个人疲惫不堪,精神上,身体上。单惟一在电话里轻飘飘的一句道别,让成功心情差到了极点。

    事实上,成功也无法定位自己和单惟一的关系,他们严格上都不算医患关系,可是,却莫名地一次次交集,突然的,就那么熟稔了。有几天没看到她微博更新,他就不由自主查问她的动向,生怕一不留神,她冒然出现时,又是惊悚一幕。这一次离开,他们大概再没交集的可能了。在她的人生里,北京终究成为了一个站点,而不是终点。以后,她会定新的人生目标,会重新恋上一个人,全幅身心地付出,为他思念,为他烦恼,为他傻笑,为他彻夜不眠,为他养花,为他种菜,为他布置屋子,为他买情侣睡衣,为他??????做尽一切蠢事,为他付出全幅身心。

    妈的,这个人是谁?成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成医生是我在北京遇到最尊敬最好的人。”单惟一的回答差点让成功吐血而亡,怎么听怎么像一白发苍苍的慈祥的老者。

    “喂,喂,信号不好吗?”单惟一的音量突地一高,把成功从时光穿越里拉了回来。“我听得见,你说什么了?”

    “我送两盆兰草给成医生,很容易养活的,晒晒太阳浇浇水就行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晚上我就住哥那边去。”

    成功脸一沉,真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这只单细胞犹如牛顿定律里那只落地的苹果,以无法躲避的方式,撞进他的生活,当然,她并没有在他的生活里掀起狂风暴雨,但也溅出了几丝涟漪。她是不是应该为这几丝涟漪负点责任?

    “我现在停车场,你过来吧!”

    下楼前,成功又去看了下帆帆。帆帆已经醒了,不再哭不再闹,乖得出奇,话也少得出奇,平时笑起来就眯眯的大眼睛,现在没了光泽,看着真让人心颤。

    成功和单惟一差不多同时到了停车场。失恋中、失业中的单惟一,整个人像换了具灵魂,笑得比从前轻快、飞扬,气质也自信多了。可能没有了那么多的在意,这才是本来的单惟一。

    “从明天起,你都会非常闲?”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前两个月复习太辛苦,我要好好慰劳自己。我想一路玩回南昌,太开心了。”

    “哦,手机带了么?”

    “嗯!”

    成功接过两盆兰草,“给你家那位妇友之友打一电话,说你直接出去玩几天,不去他那了。”

    “为什么?”单惟一眼直眨。

    “我帮你的忙很多吧,做人要懂知恩图报,忘恩负义的行为是可耻的。我现在有事要你帮忙,你肯定是义不容辞的答应,对不对?”

    单惟一想了下,点点头。

    “你小时候出过水痘没?”

    “出过!”

    “那好,我们去超市。”成功小心地把兰草塞进后座,拉开副驾驶座的门。

    “去超市干吗?”单惟一听得云里雾里。

    “买小孩吃的用的东西,哦,还有你的。”

    “呃,哪家小孩?”

    “我儿子。”成功朝着单惟一邪邪地挤挤眼睛。

    那是成功?

    宁檬又看了一眼,那个推着购物车、与一个女子在日杂货架前挑选纸巾的男子,确实是成功。她原以为看错了,风流倜傥的成功不像会是陪女人逛超市、为买一盒纸巾选来选去的居家好男人。

    目光自然地挪向成功身边的女子,一种很纯净的清秀,笑起来会羞涩地摸摸鼻子,成功说几句,就弹下她的脑门,她吃痛地捂着头,抗议几句,接着,又欢跳着去货架上拿下一盒纸巾。

    多多少少有些刺目,心情自然就差了。都一起买日常用品了,关系应该非常熟稔、非常特别。宁檬忆起自己和成功相处的时光,不是餐厅就是酒吧、KTV房,这样温馨的时刻是没有过的。

    她是成功的谁?

    顾晨来电话了,宁檬慌忙避到角落里接听。两个人交往了也有些日子,关系不好也不坏,没什么大的进展。主要是宁檬不积极。昨天,顾晨说自己向医院的护士长学了几道菜,她随口接道什么时候让我尝尝。顾晨立刻就邀请她今晚去公寓吃晚饭。总不能空手去做客,想了想,宁檬来超市买瓶红酒。世界就是这么的小,北京的超市那么多,她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成功。

    顾晨嫌超市的食材不新鲜,特地开车去农贸市场购买。他已经买好了,正在往超市来的路上。

    “好,我在门口等你。”宁檬心不在焉地合上手机。回过头,成功不见了。她楼上楼下的找了好一会,最后在保鲜柜前看到了成功。他们在挑牛奶,女子细心地看着盒上的日期,和成功头挨着头低语。

    “成医生,这么巧!”宁檬长发一甩,娉婷地向成功走去。脸上的笑容是精心修饰过的,一点意外,一点疏离。

    成功和单惟一同时抬起头,单惟一眼前一亮,看向成功,用唇语说道:“美女哦!”这看在宁檬眼中,则是刻意做给她看的亲昵,心蓦地一窒。

    “好久不见!”成功淡淡地点了下头,“惟一,还要买点鸡蛋,你去那边看看。”

    单惟一对着宁檬笑了笑,把购物车推走了。

    “怎么不介绍下,新女朋友?”宁檬酸溜溜地朝单惟一的背影撇了下嘴。

    成功没有否认,只是礼貌地问:“最近好吗?”

    “应该没有成医生好。”宁檬嘲讽地弯起嘴角,“不过成医生很不厚道,引诱这样清纯的妹妹没有罪恶感么?”

    “如果我们之间是真爱,那不就无可厚非了。”成功懒懒地把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

    宁檬笑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对成医生早就没了想法。你不要随便拉一个女人来搪塞我,这太假。成医生这么多年寻寻觅觅,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轻易地把自己一生系在一棵这样的小树上,不只是我,你曾经的那些女友们都要笑掉大牙的。成医生可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你似乎很害怕我真的爱上她!”成功轻轻吐出一口气,拿眼角睨了眼买鸡蛋的单惟一。笨,鸡蛋有啥模样好坏,还一个个地挑。

    宁檬讪然地拂了拂头发,“成医生说笑话吧,你爱上谁,关我什么事!”但是至少不要这么普通,至少让她输得心服口服,不然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确实是和你没什么关系,和你有关系的是顾晨。”成功眼神咄咄。“我很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宽松的环境和自由,这样,我可以选择我所想选择的,不必屈于现实。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心灵契合即可,其他都不重要。一旦我遇到了那个人,外人怎么看,无所谓,我自己觉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这份心情,与你共勉。”

    “你笃定就是她?”宁檬死死地瞪着成功。

    成功优雅地颔首,“不好意思,我们要结账了。”

    “成功,你太??????差劲,太让我失望了。”宁檬喃喃地摇着头。

    “除了她,我没有义务取悦任何人。”成功向单惟一走去。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宁檬木然地随着人流出了超市大门。雨丝飞扬,傍晚的风异常凛冽。顾晨在路边向她招手,走到车边,她陡然想起忘了买酒。

    “没关系,我买了米酒,我没喝过,听说有点甜。”顾晨笑着替她系上安全带,“今晚不准嚷嚷节食什么的,我做什么,你都要好好地吃。”

    “我看到成功和他女朋友了。”宁檬心里面像猫在抓,难受得很想找个人痛诉一番。

    顾晨看看她,轻轻哦了一声。“成功有女朋友了?”

    宁檬闭了闭眼,气愤道:“是呀,他也是一理事,也有那样的家世,又那么成熟,怎么也该配一个差不多的。他那个女友,你看到,也会跌破眼镜。身材一般,长相仅仅是清秀,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动物园淘的地摊货,丝毫上不了档次。年龄上也差不少,和成功站在一块,就怪怪的。”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成功喜欢就行。”顾晨的目光在宁檬脸上扫了一圈,带着点僵硬发动了引擎。

    “话是这样说,但是找女朋友又不是养只狗,这是慎重的事,不能随随便便,总要考虑周全。不然,带出去会很没面子。眼睛真不知长哪去了,鬼迷心窍。”宁檬察觉到顾晨的神情有些不对,但她固执地选择继续说下去。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沉闷的车内。

    “我不想问,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在意成功的事?”车啪地熄火了,顾晨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发白、脸色铁青。“他交什么样的女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宁檬张口结舌。

    顾晨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大概成功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你都能挑出刺来,除非那个人是你。”

    “你??????胡说什么?”宁檬羞恼地把头扭向一边,因为心慌,斥责的力度并不太强。

    顾晨笑得落寞,“谁的从前都不是轻描淡写的,那么从现在到将来,只为一个人浓墨重彩,故事还是皆大欢喜。这把年纪,还有这么天真的念头,很好笑吧!宁檬,别掩藏自己的心了,你还是忘不了成功。”

    宁檬吃惊顾晨语气里的决然,这不像是个玩笑。她想说些什么,来挽回点气氛,嘴巴张张合合,最后狼狈地耷拉下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多话。其实我并没有??????”

    “不要说对不起,感情的事不要勉强,我也不愿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幸好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也不深,在下一次感情到来之前,应该不难把你忘记。今天的晚饭,我实在没有心情做。我送你回去。”

    宁檬看着顾晨冷漠的面容,觉得心口有一点灼烧的疼痛感,慢慢地向四肢蔓延。

    她毁了一个原本应该浪漫而又温暖的夜晚,她鄙视自己,讪然的阖上眼睛,摸向车门把手。“原来我是这么一个轻易被人遗忘的人??????”她想笑一下,发出的声音却像是哽咽。虽然相处是不久,分开应该很容易,可是不知不觉,顾晨的体贴、耐心、温柔,她已沉溺于其中。

    “你不给我机会珍视,不忘记又如何!”

    宁檬收紧了手指,指尖重重地掐进掌心的皮肉,这样才不至于哭出声来。当她睁开眼时,看到顾晨笔直地看着前方的车玻璃。玻璃上沾满了雨水,像是她心中泛滥的泪水。

    明天,又是一个人的明天了。

    汽车在雨中重新发动,雨刷不停地摆动,霓虹的光束透过车窗照进车内,不管是行驶中,还是在十字路口等绿灯,两个人都没有交谈。

    顾晨撑着伞送宁檬到楼梯口,“请你谅解我,我只是一个很一般的男人,我会累,做不到宽容,也没办法一直等待。晚安!”他努力对她笑了下,转身离开。

    宁檬把自己隐在楼梯口,看着顾晨从后座拎出几个袋子扔进路边的垃圾箱,都是为她特地买的食材。这时,宁檬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雨夜的北京堵得令人抓狂,成功也在看雨,一边的单惟一无意识地在车玻璃上画着圈圈。这是他们第二趟回成功的公寓,第一趟是送超市买的东西。她都没来得及参观,就被他差使着拖地、洗衣,收拾屋子,把冰箱填满。中途,他出去一趟,回来时,后面跟着一个中年大婶,他怀里抱着一个俊俊的小男生。她刚对小男生绽开一束花朵似的微笑,又被成功拉出去,这次去的是军区大院,装了一车的小孩衣物、玩具还有画笔画纸。

    “我儿子可聪明了,是个小人精。你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成功一脸慈父相。

    单惟一认真回道:“成医生要是生个儿子,一定也很俊很聪明。”成功已简单地把帆帆的情况向她说了下

    “怎么这样笃定?”成功漫不经心地抬起眉。

    “因为成医生很帅很优秀,基因这么好,没理由遗传失败。”

    “万一妈妈笨呢?”成功突地抿紧嘴唇,仿佛惊讶自己说出的这句话。

    单惟一不以为然地眨了下眼睛,“怎么可能,成医生视力这么好。对啦,刚才超市那位美女好像很在意成医生,要是你们结婚,生的小宝宝一定??????”

    “她是我的病人。”成功脱口说道。

    单惟一惋惜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安静下来,继续在车窗上画着圈。

    “呃,什么表情,我要是想和病人有个后续,很方便的。”好像要证明刚才的话没有别的意思,成功又加了一句。

    单惟一斜睨过来,摇头,“胡说,成医生才不是利用工作之便沾病人便宜的猥琐男。我一直认为,成医生不只是医术高超,道德、行为上也很令人信任、依赖,毕竟成医生这么成熟,又帅,又是妇科医生,如果不是严苛的自律,如果行为随意,满天飞的不是雨,都是绯闻。成医生尊重病人,才得到病人的敬重,成医生的专家门诊,半夜就有人来排队挂号,全北京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证据。”

    成功背后的寒毛一根根倒竖。

    三十五年来,一个大男人做妇产科医生,父母怎么看,亲戚怎么看,朋友怎么看,路人怎么看??????讥讽的,不解的,质疑的,耳朵都生茧了,心也早就麻木了。他自信不管再听到什么,都可以自信地漠然置之,不受任何影响。其实很多人都执著于事物的表相,如果撕开封皮去看内质,就会发现自己有多偏见。每天来来去去那么多的病人,别人看到的是谁老谁少、谁美谁丑,想到的是他艳福不浅,而他只看到她们生的什么病,想到的是如何治疗。

    单惟一叫他“妇女之友”时,他心中一动,想她可能是因为单惟天职业的缘故,才有那样特别的理解。

    她竟然看得这么深、看么透!

    在他亦邪亦坏的掩饰下,这一路,他走得不容易,谁会相信他有着严苛的自律。

    为什么是她?啊,是她吗?成功心中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后,一个答案急切地欲跃出水面。

    前方堵得实实的车流开始松动了,成功闷闷地踩下油门,“一个小屁孩,也学人家拍马屁,哼。”

    单惟一摸摸鼻子,想反驳,被成功一瞪眼,她乖乖地坐好,不出声了。

    成功放纵起手中的方向盘,忽忽右,车像一条精干活泼的鱼儿,甩动起尾巴,刷刷地往前,甚至都能想象到两边掀起的水波。

    单惟一微微笑着,她感觉到成医生的心情很不错。

    初冬的第一场雪是半夜悄无生息地开始下的,天亮时,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的雪积得很厚。成妈妈痛惜地站在露台上,自责自己没有关注天气预报,许多花没有妥善保护,这下冻坏了,不知明年还能不能活过来。

    成书记拿了件晨褛给妻子披上,笑道:“活不过来,咱们再买。”成妈妈回道:“你讲得真轻巧,我把它们栽下去,浇水、捉虫,施肥、除草,好不容易才看到它们开花,它们就等于是我孩子,咋能说扔就扔。”

    “谁让你孩子这么娇气,都经不起一场雪,明儿,种点粗的,哦,青菜、菠菜、萝卜什么的,一下霜,一落雪,别提多甜了。”

    “和你没有共同语言,就知道吃。”

    成书记搓搓妻子冰凉的手,拽回屋内,“民以食为天,错了吗?”

    “俗!”

    “我本来就是一拿枪的粗人,高雅不起来。成功,你这么早去哪?”拉开房门,成书记看到成功正在穿大衣,随身带的包包放在玄关处。

    “回趟公寓。”成功三下两下系上围巾。

    成妈妈看看外面,空气仿佛都冻得硬邦邦的。“阿姨早饭都好了,吃点再出门暖和。”

    “不了,我有地方吃饭。”原以为吕姨厨艺算好的,想不到唐嫂更不赖,什么风味的家常菜,信手掂来。这两个周,成功完全是一恋家好男人,只要没有特急手术,一到钟点就往公寓跑。他一出电梯口,门就开了,小帆帆给他拿拖鞋,单惟一坐在沙发上做手工,一抬头朝他盈盈笑着,厨房里,热气沸腾,香气扑鼻。他承认他真的不善良,好希望小帆帆那水痘慢点痊愈。要不是他十多天没回家看爸妈,成妈妈要杀到公寓追究,他迫不得己,昨晚才回家交个差。

    只是幸福的同时,总有那么三丝两缕的伤感。帆帆水痘痊愈得很快,让吃药就把小嘴巴张得大大的,不管都苦,眉头都不皱。让涂药,就任由唐嫂把衣服扒光,身上涂得像个花娃娃,自己都被镜子里的人吓得闭上眼睛。他奶声奶气告诉成功,他要早点好,不然妈妈回家找不到他,会着急的。

    成功听得心都脆了,心里面把诸航骂得体无完肤。卓绍华每天都来公寓和帆帆呆一会,每天都和诸航通电话,让成功感到蹊跷的是,他明知帆帆思母心切,哪怕听听诸航的声音也好,何况还可以视频对话,可是卓绍华从来没这样做。

    我瞧着你们,越发不想结婚。恩爱也累人!有一天,成功对卓绍华说道。

    我们恩爱吗?卓绍华叹了口气,第一次向成功说起了周文瑾。

    成功倏地就想起来了,他见过周文瑾一面,是和宁檬一起时。哦,那个周师兄,他绝对不是你需要烦神的对手。

    你知道的挺多!

    成功薄嘴轻扬,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他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在诸航的心里扎了根。卓绍华徐徐吐出一口烟。

    帆帆的加入,让两人的谈话中止,卓绍华陪帆帆到晚上十点,又回办公室去了。

    幸好昨天没偷懒,把车停进了车库,没费多少时间,就发动了。勤务兵已经把车道清扫过了,驶上去,车轮稍稍有点打滑。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株株耷拉着,毫无生气的样。

    成功边开车边想道:也许种菜是个不错的主意,绿色又环保。

    一开门,帆帆扑上去搂住成功的脖子,“成叔叔,昨天晚上,单阿姨帮我洗澡了。”怕感染,帆帆最多是擦擦身子,很久不洗澡了。

    “哎呀,单阿姨可是女生,你竟然在女生面前脱光光!”成功抱起帆帆,左亲右吻。

    帆帆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转,好奇地问道:“那谁可以在单阿姨面前脱光光,成叔叔么?”

    单惟一“咚”地下成了一株熟透的番茄。

    成功薄薄的唇角泛出一丝促狭:“你单阿姨愿意,我没意见。想看吗?”

    单惟一拼命摇头,惊得都不能自如呼吸。“成医生,帆帆在呢,你别说儿童不宜的话。”

    成功凑近她:“那等帆帆不在时,我们再说?”

    单惟一晕厥。

    “成叔叔不准欺负单阿姨。”帆帆说道。

    连小帆帆都看出来了,可想而知她的处境有多可怜,单惟一好想哭。似乎她越来越招架不住成医生的调侃、逗弄,她还是喜欢原先那个恶声恶气、吼来吼去的成医生。

    搬进公寓的前几天,成功要上班,不能时时呆在家里,唐嫂和单惟一是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唐嫂又要做饭,偶尔还要回四合院收拾收拾,单惟一陪帆帆比较多。单惟一会讲故事,会做手工,用纸折的小动物惟妙惟肖,会唱的儿歌又多。帆帆画画时,她能静静地一边陪半天,这份耐心,唐嫂说现在的女孩很少见。自然的,帆帆很快就喜欢上了单阿姨。

    成功想,公司里复杂的人事关系让单惟一焦头烂额,机关部门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如果她做个幼儿教师,或许会非常胜任呢!

    唐嫂把早饭摆上桌,等成功坐下,她说道:“帆帆的水痘已全部好了,卓将下午接我们回四合院。吃过饭,我帮成医生把房间打扫下。哦,这个,是卓将送给惟一的。”唐嫂从客房内取出一款最新的苹果IPAD,包装还没拆呢!

    单惟一愣住,急忙看向成功。

    “绍华这是干吗,要送惟一礼物也是我送,他欠的是我人情。”成功不悦地放下筷子。

    “这只是卓将的小心意,谈不上礼物,请惟一一定要收下。”

    “你先搁那边!”进门时的好心情突地飞了,帆帆回家,单惟一就没留的理由。想到晚上打开门,迎接自己的是一室的黑暗与冷清,成功连筷子都提不起来。“今天,我会早点下班的。”

    心,凄凄冷冷,一如外面飘荡的空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清秋节。唉,成功烦燥地抓抓头。

    医院里也不省心,昨天开的彩超单,报告还没出来,下午就得安排手术。成功火大地去放射科追,还没开口,顾晨先像吃了火药般,“做什么都要有个先后,成理事的病人就是宝,我桌上这一叠的片子就是草芥。”

    成功眯了眯眼,“顾主任,放射科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向院长申请增加。这都是小事,耽误了病情,引起医患事故,那可是大事。”

    顾晨“咚”地站起来,冷笑道:“申请八百年前就提过了,回应呢?什么大事小事,想吓唬谁?我能力有限,成理事要有合适人选,把我这主任撤了。”

    这话听着不太对,似乎是冲着成功而来。“顾主任,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不敢!成理事如果没别的事,外面等着做B超的排着长队呢,我要忙去了。”

    成功不说话,径直进去从一堆片子里翻出自己病人的那张。虽然没顾晨那么经验丰富,这片子约莫也能看出个七八来。

    顾晨瞪着他,鼻子都气歪了。

    成功走过去,拍拍顾晨的肩,“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要给我个辩解的机会。这样的无名火,像个更年期老太。”

    顾晨连耳朵根都涨得通红。

    下午的手术,四点前就结束了。没想到,临时送来一位宫外孕病人,情况非常危急,其他医生恰巧都在忙,成功又进了一次手术室,出来时,已是暮色深重。拖着疲累的身体开车回家,一仰头,万家灯火中,就自己公寓的那扇窗漆黑漆黑的。手机里有几个未接来电,有卓绍华的,也有单惟一的。薄情的人啊,都等不及他回来,全走了。

    如此寒夜,这般寒心。

    连着抽了两支烟,成功好不容易挤出点力气进了电梯。钥匙刚对上锁眼,门从里面开了。单惟一拍拍心口,“成医生,你可回来了。”

    她没有走,她在等他,一股狂喜从脚底哗地冲上头顶,又缓缓流向每个身体的角落。心暖了,眼眶烫到发胀。

    柔和的灯光,洒在如丝的秀发上,像镀了一圈晕黄的光环;淡蓝色的及膝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清秀的眉宇,淡粉的唇瓣,恬静的微笑??????扑通,扑通,心跳如鼓。手指曲起又张开,张开又曲起。心底深处奔涌出一股激流,想抱她,想吻她,想??????

    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是期盼太久,也许是白天的玩笑开过了头,触醒了他心底的某根弦,也许??????已抑制不住??????

    “成医生,你没事吧?”单惟一久等不到成功的回应,有点懵。

    “人在家,为什么不开灯?”成功想温和点的,一出口,却是用的“吼”。

    这一室的明亮,不是灯,难道是太阳?成医生喝酒了么?

    “单开客厅的谁看得见,餐厅的、厨房的、书房的??????每盏灯都要打开,回家的人才觉得温暖。”害他在下面顾影自怜了那么久。

    “帆帆又不在,干吗那样浪费。成医生,房间都打扫好了,给你恢复了原样。我和唐嫂的钥匙放在这里。”单惟一指着玄关处的一个小篮子。那是她买的,她给篮子上面蒙了一层碎花的棉布,清雅又绵软。她说这样篮子底不会蹭破家具的油漆,搁哪都可以。里面放钥匙、硬币,随手就能拿到,非常方便。

    “你这是要去哪?”成功脱下大衣,习惯地扔给单惟一,她掸掸,拉拉皱褶,挂上衣架。他看到桌上搁着她带过来的一只拎包,闭了闭眼。

    单惟一低下头,秀气的双耳红通通的。“我再呆在这儿不太??????好,还是去哥哥那里吧!我也该回南昌了。”

    “我们都同居二周了,要不好早不好了。有晚饭吃吗?”成功故意讲得很暧昧,成功地看到单惟一脸红了。

    “唐嫂做了不少菜,饭也有的。”

    “你给我热热,我先洗澡去。”

    “成医生??????”单惟一为难地抓住他的胳膊,咽了咽口水。“我快赶不上未班地铁了。”

    “受人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当初在飞机上,你不仅抓疼了我的手腕,还喷了我一身的雪碧,我湿身走出机场,被人以为耍流氓??????”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语速不急不缓,好像不是在对她提要求,而是在陈述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

    单惟一缴械投降。从来,她就不是成功的对手。认命地进厨房,大不了,一会打车过去。

    成功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三菜一汤,热热地摆在了桌上。还有一碟切好的橙子。

    “我不喜欢洗碗。”在单惟一开口前,成功皱了皱眉。

    单惟一收回伸向拎包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开了电视,晚间新闻,全球的经济都趋向低迷,气候非常恶劣,听得人心慌慌的。转了个台,在放韩剧《家族的荣光》,那种显贵家族,过得也不舒畅,这样那样的纠结。

    等着成功吃好晚饭,等着碗碟进柜,咖啡泡了,厨房的灯熄了,单惟一又查看了一番。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三刻,单惟一偷偷瞟成功,现在,她能告辞了吧!

    “北京的治安也太差了,又是枪击,又是持刀劫持,又是午夜奸杀。”成功拆开IPAD的盒子,连线上网看新闻,不住地咂嘴。

    “我给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单惟一给成功讲得白了脸。

    成功抬起头,走到单惟一的面前,竟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肩。“冰天雪地的,你从我身边奔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是对我极大的羞辱。”

    单惟一惊惶地瞪大眼睛,因为靠得太近,她可以清晰地闻到成功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沐浴乳的果香,和小帆帆用得一模一样。

    “这一别,以后想见都很难。留下来,嗯?”成功又向她靠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拂向她的面容,声音低喃得几近耳语。

    单惟一全身的血液突然提速了,像脱疆的野马,疯狂地驰骋。成功向来爱拿她开刷,说话真真假假,她也一笑而过。可是此刻他的眼神亮得惊人、烫如火焰,单惟一迷乱了,感觉天旋地转,眩晕得让她想逃。

    “成医生,别拿我开玩笑。”好不容易把目光转向房门,三步的距离。

    成功目光一凛,突地抬起她的下巴。惟一还没明白过来,成功温润的唇封住了她的唇,舌尖不讲理地滑进来,把她的舌当作了自己的领地,肆意地搅和、探触、逗弄它,轻咬它,逼迫它与它纠缠,恨不得一瞬间把它的汁液全部吸干。

    单惟一的眼前是满天的星光,在闪烁,在跳跃。这是一种陌生的体验,如此突然,如此迅猛,她不懂回应,不知反击,整个身子不由地颤栗起来。

    “这像玩笑吗?”火热魅惑的气息一团一团地袭向单惟一,成功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后背,身子与她贴得更紧。

    单惟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缕溪流,沿着树林,沿着山坡,沿着田野,向前,向前??????

    微凉的指尖从额头、脸颊、脖颈慢慢下来,在锁骨处久久徘徊,单惟一倏然从迷乱中惊醒。“成医生,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你喜欢我,是不是?”成功咬住了她的耳朵。

    单惟一站立不住,脑中热得像一锅沸腾的水。她喜欢的人是??????眼镜男呀!成医生爱拿她打趣,讲话的语气也不友善,可是她知道他真的关心她。不管她是狼狈还是难堪,从没有在她需要关怀时丢下她。她敬慕他,尊重他,却不会爱上他。即使他们年龄相当,她也不会把他当暗恋对象。成医生,俊美、卓然,成熟、优雅??????能够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位的女子,该是多么幸运。

    “乖,放松,别怕!”真是青涩,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成功身子一矮,把她抱起。“我们去卧室!”他像个巨人一样,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跳跃,每一处都在怒吼。单惟一则成了云,软绵绵的,不知飘向何处,她不得不紧紧依俯向他。

    衣服一件件与身体分离,房间内温暖如春,她不冷,却抖个不停。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无力阻止,心跳得让她恐惧自己下一秒就这么死去。

    成功狭长的眼眸幽深而璀璨,她细致光滑的肌肤,她身体上的每一个起伏。他用唇舌抚遍它们,以温柔。很快,她的身体里里外外就在他的触动下一片一片苏醒。

    成功低低地笑了,他等不及细细的观察与体会。他俯下身,抱紧她,带领她,深入丛林,坠入谷底,冲撞,癫狂,嘶叫??????

    从今往后,任她去天涯海角,任天荒地老,他是她的唯一。

    这个方式也许卑鄙,却非常可行。

    雪后初晴,光线很好的清晨。

    成功睁开眼睛,怀里拥着温软的身子。目光慢慢下移,单惟一大睁着眼睛,显然已醒来一会了,或许根本没睡,眼睛下方一片乌青。

    感觉到他的动静,她倏地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成功哑然失笑,贴向她的耳边,“身体没事吧?”

    这个问题,让单惟一无法再装睡了,她是这么的羞,这么的窘。整个晚上,她一次次梳理意识、思绪,就是无法想清楚,为什么自己和成医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是一根筋的人,传统、落伍,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做不出前卫的事。现在呢?

    她不习惯和人这么抱着同睡,想悄悄起床,可是挣不开成功的手臂,她只得静静地躺着,等着他醒来,等着与他一同面对这个注定是尷尬的早晨。

    “我们一起去洗澡。”成功吻吻她通红的耳背。

    “成医生,”迟疑了一下,她鼓起勇气看向成功。

    “傻呀,这个时候还叫成医生!”成功含笑捏捏她的鼻子。

    “你??????爱我吗?”

    成功笑了,柔声回道:“我喜欢你。”

    喜欢,不是爱?心晃晃悠悠,像失去了支点。

    “以后,我们??????”

    “明天我们就结婚。”

    “别开玩笑好不好?”

    “哈,你也听出了我在开玩笑----那是笑话。没有人会为一个夜晚就许下一辈子的承诺,就是许下了,那也是谎话。以后,我们还像从前一样相处。”

    从前是什么样的相处?这样的他们算是男女朋友吗?单惟一还是不太明白。

    “别学那些贪婪的女人,保持自我!我喜欢的就是你的这点特别。”

    那些贪婪的女人会怎样?她特别在哪里?

    成功先去浴室冲澡,体贴地给她放了一浴缸的水,让她多泡泡。等她出来,他已热好牛奶、剪了鸡蛋。

    “准备几号回南昌?”成功问道。

    她呆呆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答案。许久,她才回道:“后天。”

    “是火车还是飞机?”

    “火车!”她一口一口认真喝着牛奶,然后吃鸡蛋,再把杯子、碟子洗得干干净净。

    该去上班了,成功换上出门的大衣,张开双臂,“过来,给我一个吻。”

    单惟一摇摇头,“成医生,我们都是成熟的男女,因为一个夜晚、一时的气氛,做出了什么,那是一次迷失,一个意外,不需要借口,不需要理由。但是,现在光线这么明亮,思维这么清晰,再发生什么,就无法原谅。无论是拥抱,还是亲吻、上床,我只想给我爱和爱我的那个人。”

    她提起拎包,轻轻越过他。在关门的那一刻,泪,怦然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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