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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真假难辨翠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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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丹砂与廖美人在飞来亭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失神间翻了手里的茶盅。碎片从裙边飞溅了一地,心跟着一悸。

    绣璃惊呼着赶忙处理。

    “怎么了?”廖美人放下手中的绣绷。

    “不,没什么,这手指伤后总不如以前灵便。再加上这几日睡得不好,容易走神。”她微微蹙了蹙眉,从石凳上起身,倚着飞来亭的石栏,悄悄揉捻着额头。

    从她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翠娆从薛妃的小园走出来,青柠跟在她身后,扯扯她的衣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翠娆拿出帕子抹了抹青柠的脸。

    “看来翠总管与薛妃娘娘的情谊真是不浅。”

    廖美人也起身向下看去:“是啊,我原本还以为她是哪位得宠就与哪位交好,还真是看走眼了。青柠这孩子向来不与外人亲近,这翠娆姑娘倒是例外。”

    简丹砂眯了眯眼,不仅因为廖美人的话勾起了她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还因为翠娆穿过小桥,直接向挥春园去了。

    廖美人忽然问简丹砂:“你觉着这回她能在那里待多久?”从飞来亭刚好能看到挥春园的一角。

    简丹砂幽幽道:“这谁能知道呢?”

    廖美人笑着提了提手中的绣线:“我猜呢,没一个时辰,出不来。”

    全府的人只要是长眼睛的就知道,梁劭回来后,翠娆就频繁出入挥春园。这些天,一呆就是个把时辰。

    当然也明明有长了眼睛的,却躲在窝里,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

    清歌雅叙里头有一个,一贯如此,也不是光躲着翠娆一个。翩来轩里头还有一个,在翩来轩里头躲着不够,于是又躲回王府外的宅邸里。反正除了同她讲故事,那人也没什么正经差事。

    “咦,我倒是猜错了呢。”听得廖美人的声音,简丹砂向外眺望。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梁劭便从挥春园匆匆走出,倒是迟迟不见翠娆走出。

    简丹砂招绣璃过来,向廖美人告辞。

    “这是做什么,这么快就走了。还想与你一起在飞来亭用膳。”

    “也不碍着用膳,我就是先离开一下。姐姐备起来就是了。”

    “是要去做什么?”

    简丹砂一笑:“有个问题堵在胸口实在闷得慌。”她翩然走下飞来亭,带着绣璃、韩钧快步向挥春园走去。

    “江夫人!王爷不在!江夫人!”下人们一通阻拦,但也不敢对简丹砂太过不敬,简丹砂一个侧身让韩钧挡着,也不管形象直接从空隙中钻了进去。

    就见翠娆掀开帘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向她行礼:“江夫人。王爷此刻在偏厅见客,江夫人若是有急事找王爷,可以去偏厅。”

    “我不是来找王爷,我就是来找翠娆姑娘你的。”简丹砂说着伸手帮翠娆抚平了翘起的衣襟,不意挑起一缕勾坏的丝线。

    “翠娆姑娘怎地这样不小心,不知道这是被什么勾成这样的。嗯,让我想想,比如——盘丝掐花的戒指?”

    “夫人说笑了。可能哪里勾到的树枝树杈。不知道夫人有什么要紧的事,这般心急火燎?”翠娆面不改色,指尖掠了掠鬓间的碎发,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情。

    “于先生向绣璃讨要了做珍珠糕的窍门,这会儿正在小厨房里钻心研究。不过我看翠娆姑娘甚是忙碌,这个时辰还在忙着府里的事务,怕是顾不上他的心意。所以替他询问一声,也好让于先生别白忙乎一场。”简丹砂说完点了点桌上的酒菜。

    “感谢夫人的厚爱。翠娆等王爷回来说完府里的事情便会回去。既然夫人如此关切我们夫妻俩,还请代为转告。”

    “这是自然。”

    两人都是红唇微勾,这场口舌交战暗流汹涌。

    “江夫人,王爷有请您到偏厅去。”下人们原本都不敢轻易进去,见王爷的客人点名要见江夫人,都松一口气。

    简丹砂转过身:“王爷见的是哪位贵客?”

    “是安庆王。”

    简丹砂的心一跳,还不待下人通报完,便弃了翠娆,匆匆向偏厅赶去。

    安庆王与永嘉王相见,开场总少不了一些客套话,但支撑不了半刻,安庆王就将话题一转:“我之前回了一次皇宫,听说你要封清雅为妃,却被父皇给否了。”

    “贤弟的消息什么时候如此不灵通了。这已是上个月的旧闻了。

    “皇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嘴不饶人啊。我这个做皇弟的不过是想好心提醒,还是放弃要封清雅为妃的念头吧。即便你这府里头的女人们都死绝了,父皇也不会允你封清雅为正妃。”

    梁劭眉峰微轩:“你知道些什么?”

    安庆王好整以暇地拂了拂茶,吹了口气:“我知道什么?父皇与皇祖母都不允清雅有孕,她如何扶得了正封得了妃?”

    梁劭彻底变了脸色,砰地盖上茶盖。他想不到安庆王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偏偏简丹砂这时出现在门口,断了梁劭的开口。

    安庆王一见简丹砂就放下手中的茶,微笑道:“江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见安庆王自己开口暴露,简丹砂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安庆王可是专程来给你送好消息的。”瞧梁劭的神色,显然也已经知道了。

    安庆王笑道:“虽然不算正式释放,对人身还有些限制。但我已派人将陆三公子由牢房转到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夫人可以放心了。”

    开门见山的一句便让简丹砂湿润了眼眶。

    她转身拭拭泪:“多谢王爷。”

    梁劭哼了一声:“这话怎么只说一半?你怎么不告诉她陆子修人是出来了,这命还卡在牢房里。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见简丹砂当即色变,安庆王安慰道:“永嘉王这是在吓唬你呢。陆三公子是中了毒,我今日收到的传书上说毒性颇深,但所幸狱卒发现及时,我也相信我手下几位名医的功底。”

    梁劭摩挲着杯口,嘲笑道:“是么?这下毒人可真够愚蠢的,不用更稳妥的办法,偏偏要用下毒,下的还不是见血封喉的那种。”

    “皇兄说笑了。陆三公子我一定会尽力医治,我还欠着江夫人的人情,这回要是救不回他,可是在夫人面前大大失了颜面。”

    永嘉王往后一靠,一手支颐:“我倒是更好奇,你最初插手这件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为了要拉拢陆家,还是纯粹为了硌硬我,或者两样都有?”

    安庆王摊摊手:“皇兄猜错了。其实就是因为我比皇兄更懂得怜香惜玉,不忍心见到江夫人在王府被摧残尽了。”

    “哦,那我真是小瞧了她的魅力,素未谋面就能令我们眼高于顶的安庆王甘心受她驱使。”说着还故意挑着眉把简丹砂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贵夫人的魅力还用质疑么?不然皇兄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上元去闹婚闹到人仰马翻,整个江宁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真是一怒为红颜啊!”安庆王咧开嘴,“当然,我不否认,顺带能够让你硌硬让你难堪,再好不过了。”

    见两人将所有的都摊开说,简丹砂便也不避讳,直接走近安庆王问:“子修他现在在哪里,真的没有问题么?”

    “他现在还在上元,不过不是在陆家。我另寻了清静的地方给他养病。要把那些毒去干净总要些时日。”

    “王爷可知,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

    安庆王有意无意看向梁劭:“这个就难说了。”

    “这有什么可难说的。我想明天这参我的本子恐怕要堆满父皇的书案了,皇弟确定能把陆子修医好么,他若不死,参我的本子岂非后继无力?”

    简丹砂这算是看明白了,这兄弟俩话语间处处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分明早就撕破了脸皮。安庆王故意拿她来刺激梁劭,梁劭则暗指下毒的是安庆王。

    “劼哥哥。”一声细柔的叫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消解了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温清雅听闻安庆王来了王府,本以为他马上就会与梁劭一起来清歌雅叙看她。

    当年温清雅家中尚未失势,常常当作玩伴被送进皇宫里,与几位皇子公主玩闹在一起,其中当属她与永嘉王、安庆王关系最好。

    温清雅家中失势后,安庆王也对她关怀备至,直到她后来嫁与梁劭,才与安庆王疏远了些。但每年安庆王来永嘉王府做客,必会来探望于她,还送上各种稀奇的玩意讨她欢心。

    温清雅这几日正在郁卒,难得有一桩喜事,却见简丹砂也在场,立刻敛起了笑意。简丹砂也有些意外。原来除了梁劭,还能有人让温清雅主动亲近。

    “清雅妹妹,好久不见。”

    “劼哥哥来了王府也不来看我。”温清雅的话语里半怨怼半亲昵,平日疏离清淡的表情生动柔软了许多。

    “我与皇兄有要事相商,现在都谈得差不多了,正想去看你。”

    “劼哥哥分明撒谎,”温清雅偏过头,“若是要事,江夫人怎么也会在场。”

    “只因我们谈的要事正与江夫人有关,她当然要在场。”

    温清雅脱口问:“什么事?”

    “我想这事不好与清雅直说吧?”安庆王故意把话抛给梁劭,“皇兄,你说呢?”

    安庆王早摸准了梁劭的脾气,这些复杂的事情不会告诉温清雅听。他越是这样说,越是会让温清雅猜疑。

    梁劭冷眼相横,抿着嘴不说话。

    温清雅的眼神在三人之间梭巡,天真烂漫如她,此时也在闪烁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世俗女子的疑惑、厌恶与难过。

    安庆王轻轻一拍她:“好啦,不是催着我去你的清歌雅叙么,不走么?不想知道这回我又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清雅妹妹?”

    “当然想。”温清雅话是在对安庆王,眼睛却是盯着梁劭,见梁劭没有要一同去的意思,跺了跺脚。

    梁劭本想放下架子,先软声安慰几句,说等一下会过去。见温清雅闹起了脾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心中也生出几分恼怒,还带着几分疲倦。

    温清雅跟着安庆王去了。错身间,目带幽怨地睇了简丹砂一眼。

    梁劭重新坐了下来,慢慢喝着杯子中的残茶,头也不抬地问:“你怎么还不走,是要质问我为什么那么卑鄙毒死陆子修?还是想咒骂几句?”

    简丹砂慢慢靠过去,忽而把手搭上了梁劭的肩头。

    梁劭一震,手中的杯子差点跌出去。

    他抬起头来,有什么暧昧不清的东西从他高深难懂的眼神里泄出,一张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被简丹砂抢先了一步:“我是在王爷的衣服上看到了一点脏东西。”她从外衣和中衣间挑出一小片翠绿的羽毛,短促又细小,正是翠娆绣在衣袖上的装饰物。

    除了翠娆,她还真没从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简丹砂往指尖吹了口气,羽毛便轻飘飘地被吹不见了。她福了福身子,转身便走。

    梁劭眼神一凛,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怎么,知道安庆王会出面帮你就有恃无恐了?”那些晦暗不明的、艰涩难懂的情感瞬间在他眼中消失不见,只剩恚怒与狠劲。

    “妾身只是不想打扰了王爷。等一下王爷不是还要去清歌雅叙么。”

    “谁说我会去清歌雅叙了?”

    “那么王爷是要先回挥春园么?翠娆姑娘还在那等着王爷您。”

    梁劭略怔了怔:“你这口气,本王怎么听出了酸味?若是不知道的人断会以为你是在吃醋。”

    简丹砂偏着头,思考了一番居然还点点头:“的确,我心中确实不平。”

    梁劭还在为简丹砂正儿八经说这番话感到惊讶,结果她继续说:“为的是墨挥。他忠心耿耿跟了王爷你那么多年,你却如此待他,当真是冷酷无情。”

    关于翠娆与梁劭之间的事情,下人们早就暗暗地传开了。都说这翠娆姑娘一步登天,于墨挥走过哪里哪里就有窃笑与指点。他还是神色自若,等着翠娆处理完府内的事务,再与她并肩一同回家。到后来翠娆推说府内事务繁忙,直接搬进了王府。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于墨挥便提着食盒,与翠娆一同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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