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张弘范是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灭宋之人就是他,崖山之战的指挥者,都说他是汉奸,但刘骁不这么看,中原王朝失去对北方的控制已经数百年,人家祖孙三代都和你没什么瓜葛,凭啥说人家是汉奸。
“张元帅,吃了么?”刘骁笑着搭讪道。
如此亲民的招呼,无论南北方的民间都很流行,老百姓苟活着无非求一个温饱,张弘范心中一动,觉得白龙王在和自己打机锋,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
“起得早,伙夫未曾开工,没吃。”张弘范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应对,只能老实回答。
“我也没吃,不过他们吃的倒是欢。”白龙王用马鞭一指,远处埋尸的土坑被野狗扒开,三只野狗正在进食,仿佛听见有人在议论它们,三只狗齐刷刷扭头,眼睛在夜色下竟然闪着红光。
“都说狼眼睛是绿色,没想到狗眼睛是红色的。”刘骁说道。
“人肉吃多了,眼睛就红了。”张弘范说,这种场景他见的比较多,这些狗本来也不是野狗,都是家养的犬,打仗了,家破人亡,没人喂食,家犬就变成了野狗,顿顿吃肉。
“黎民百姓招谁惹谁了,要被这些畜生当饭菜。”刘骁愤然道,“不如这样,张元帅咱们一起射杀这三只野狗,看谁速度快,射的多。”
张弘范欣然答应这个赌约,忽然灵光一闪道:“不带点彩头么?”
刘骁问:“元帅想怎么赌?”
张弘范对自己的箭术颇为自信,便道:“就赌此城,若本帅赢了,王爷便将胶州给我,若本帅输了,自当退兵。”
刘骁哈哈大笑,笑完了正色道:“不赌,青岛不是我的私产,事关黎民百姓,我没有资格拿来做赌注,元帅也是一样,忽必烈派你南征,若是因为一场小赌退兵,元帅颈子上到底有几颗脑袋?”
张弘范也干笑两声:“那总要有个彩头。”
刘骁说:“你赢了,就算你厉害,我赢了,就算我厉害。”
张弘范收起笑容,略带嘲讽道:“堂堂白龙王,连赌注都不敢下么?”
刘骁道:“既然一定要个彩头,不如这样,我赢了,你认我做义父,我输了,认你当干爹。”
张弘范再次大笑:“好好好,甚好。”
说着便去抽弓,这是一张蒙古骑弓,极其有力,需要三个人才能把弓弦挂上,张弘范本人更是神射手,他搭上一支雕翎箭,精神集中在野狗们身上,概略一瞄,撒手放箭,箭如流星赶月。
可怜三只野狗吃的正香,忽然听到破空之声,意识到危险来临再想跑已经晚了。
张弘范发射的那支箭命中一只野狗,他正要去拿第二支箭,却看到三只野狗一同倒地,其中一只狗身上有两支箭。
原来自己放箭的时候,白龙王同时搭上三支箭,只开了一次弓就把三只狗射倒了。
刘骁收起弓,笑看张弘范:“一只只的射,野狗就吓跑了,不如一并解决。”
张弘范羞惭不已,倒不是输了没脸,而是赌注太难兑现,让他一个快五十岁的人喊对方义父,一世英名就完了。
好在白龙王很贴心,哈哈一笑说开个玩笑,不必当真,张元帅咱们说点正事吧。
张弘范乐得如此,赶紧转换话题,本来他还想着偷袭暗杀,白龙王的箭术彻底打消了他的想法,真干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王爷何不弃暗投明。”张弘范诚恳道,“以王爷的本领,以我皇的胸襟,必然能得到重用。”
刘骁说:“忽必烈的雄才大略和胸襟,我是相信的,他是个雄主,是蒙古人中一等一的豪杰,人说海纳百川,忽必烈的胸襟就像大海和草原一般广阔,只要臣服与他,必然能得到信任和重用,就算我打死过蒙哥,他也能忍一忍,毕竟我间接帮他登上汗位。”
这倒是实情,在另一个位面历史上,南宋投降的大臣们基本上都能得到善终,包括赵宋皇室的孤儿寡母们,被押送到大都也是以礼相待,不像北宋灭亡时皇帝宗室们被金人当牲口一般凌虐,从这一点来说,忽必烈的文明程度确实是可以的。
张弘范心中一喜,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能说降白龙王,绝对的大功一件。
“王爷明见。”张弘范说,“宋人正在内乱,可谓一盘散沙,据我所知,王爷都差点遭遇不测,如此朝廷,如此皇帝,哪里值得王爷效忠,圣人说,君为臣纲,君不正,臣投他国,王爷,决断吧。”
刘骁暗笑,张弘范居然拿三纲五常来说事儿,讲大道理,他如何讲得过自己。
“元帅,我何曾效忠宋室?”刘骁奇道,“我刘某效忠的不是一家一姓,一国一朝,而是神州大地上的万千黎民百姓啊。”
张弘范无语。
刘骁接着说:“元帅,我知道北方豪族的起家,往往是因为在战乱中自保,建立坞堡,置办刀枪弓马,保护一家一族,一城一地,渐渐形成了军队,契丹人来了,你们跟契丹,女真人来了,你们降女真,蒙古人来了,你们又改名字叫什么拔都。”
张弘范面红耳赤,这不是说北方豪强世族都是墙头草么,还拔都,就差点自己的名字了。
刘骁却并没有嗤笑他的意思:“你们张家如此,史天泽家也是如此,郭侃家也一样,还有刘元振他们家,甚至李璮家,每一个武人家族,最初的理想是什么,是保护族人啊,这才是武人的使命,我辈的存在,不在于侵略如火,而在于保家卫国。”
张弘范竟然无言以对,对方站在春秋大义的立场上,他还能说啥,说什么封侯拜将,说什么江山美人,统统都落了下乘。
刘骁继续道:“本来南北对峙,倒也相安无事,可是战端一启,就没有停下的可能了,直捣黄龙,犁庭扫穴,是白龙军接下来的使命,张元帅,到时候你们就再归顺一回吧,今天没机会喝一杯,等到天下一统,我请你在大都,不,在北京痛饮。”
不等张弘范回答,刘骁一拱手:“就此别过,战场上见。”
说罢拨马便回。
恰在此时,东方破晓,一轮红日跃出海面,金光漫洒,大地重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