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糊涂是一门艺术,宋庆八十岁的人了,黄土埋到脖颈,哪还有什么野心欲望,老将军打仗的本事一般般,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两个小年轻激情澎湃,想法很多,历史上这种人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泼天大功,要么满门抄斩,所以任由他俩闹腾就好,有了功劳,毅军可以分一杯羹,有了过错,毅军赶紧躲得远远的。
宋庆的这点心思,刘骁早已料到,这老头在甲午战争时就这个德行,打的一塌糊涂,毫无积极进取之心,如今只要他不跟着添乱就好,不指望毅军能帮上什么忙。
战与和是同时进行的,聂士成分兵十个营奔赴大沽口阻击登陆敌军,誓死不让联军的援兵进入天津租界,至于能起到多少效果不好说。
大清的这些军头,一个比一个吝惜手上的兵力,若不是李鸿章舍不得北洋舰队,甲午战争就不会败的这么惨,从朝廷重臣到提督总兵,哪怕一个营官,都把军队视作自己的私人财产,有兵就有一切,没兵就啥也没有。
宋庆如此,袁世凯如此,精锐的新建陆军这会儿正在山东围剿义和团,根本没想着北上勤王,也正是袁世凯保存了力量,才会在庚子国变后仗着手上的北洋军成为权力最大的人,十一年后窃国成功,先当大总统,再当洪宪皇帝。
但是这样做的后果是肥了自己,毁了国家,与之相比,聂士成倒是个真正的军人,他的武卫前军战斗力比袁世凯的新建陆军要强,只可惜与列强拼光了,否则也不会有袁世凯一家独大。
五千武毅军奔赴前线,这些健儿生还的机会极少,吃粮当兵就是这个命,没什么好唠叨的,与此同时,白龙军与金鳞军组合而成的“宋”军则在天津大肆招兵,扩充实力。
闹义和团有诸多坏处,唯一的好处是将各地的精壮汉子集结起来,且经受了初级的军事训练,等于是现成的后备兵员库。
八旗和绿营制度崩坏之后,大清的军队主要靠地方乡绅征募的团练武装,淮军湘军皆是如此,今日的武卫军就是淮军的老底子,唯有小站练兵的新建陆军是新征募的军队,靠高薪吸收民间青壮,北洋时期一票大佬几乎全都是出自于此。
如今宋军的募兵又有不同,想吃粮的汉子争先恐后,招兵棚下人头攒动,皆因宋军打出了名堂,那是关圣大帝和二郎真君带的队伍,别说普通团民,大师兄都亲自带头参军。
宋军制定了很高的标准,身高体重达标者才能进初选,识文断字者优先,征募来的兵员分成三个等级,第一等直接编入军队,一个班里补充两个兵,让老兵带着迅速熟悉,迅速形成战斗力,第二等编入教导队,从队列开始练,一个老兵带十个新兵,三个月才能出师,编入正规军,第三等直接编为辅兵,就是打杂的民夫,运输辎重伤员,不上前线。
两支宋军占据的位置都很关键,白龙军驻扎在东局子兵工厂,金鳞军占领了老龙头火车站,各出八百人进驻天津老城,占据有利位置,既要防着洋人,也要防着朝廷。
第二轮谈判正式开始,光是谈判地点就拉锯了几次,窦纳乐坚持要在租界谈,许景澄说必须在天津城内谈,最后刘骁力排众议,同意去租界谈,理由是租界也是大清领土,哪有惧怕在自家领土上谈判的道理。
穿过一片断壁残垣,在一处法租界硕果仅存的完整房子里,与英方的谈判正在进行,英国公使窦纳乐与大清总理大臣许景澄主谈,武昌副将刘骁担任翻译。
双方都带着卫队以防万一,按照约定双方各带三十人的卫队,英方是十个白人携带李恩菲五连发弹仓步枪,穿的是标志性的红色军装,白色盔帽和十字交叉的白色皮质装具,另有二十名肤色黝黑的印度兵,穿的是卡其色军装,拿的是单发的亨利马蒂尼步枪。
这很说明英国人兵力匮乏的严重性,事实上历史中八国联军组成里,英国人最终派出了一万陆军,两千海军陆战队,陆军中大部分是殖民地部队,包括印度兵和华勇营,还有澳大利亚军团,大英帝国号称日不落,触手遍布全球,仅凭弹丸之地的英伦三岛,兵力不足殖民地凑,而且南非那边正在用兵,能用在直隶战场的上也就这些人了。
目前,这些军队的大多数还在路上,甚至尚未出发,早早把英国人安排妥了,后续的军费开支也会减少许多。
反观大清使节的卫队,同样是五花八门,许景澄带了几个总理衙门的卫兵,戴着凉帽,穿着云头花样的号衣,腰间挂着佩刀,许大人更是大热天穿着严丝合缝的官袍,顶戴补服俱全,看起来像是中世纪的人。
翻译官的装扮不中不洋,大背头,三绺长髯,带着二十几个短打士兵,一个个腰间挎着德国进口的毛瑟手枪,手里端着奇形怪状的速射手提轻机关枪,真打起来,窦纳乐带的兵三秒钟之内就全完蛋。
当然大家都是带着诚意而来,没人想摆鸿门宴。
窦纳乐开出一串条件,首先是战争赔款,具体数字要在核实之后给出,包括军费,人员抚恤金和惩罚性赔偿,其次是要求英国在北京的驻军权,划出一块地皮来作为使馆区,禁止清国人入内,等于是在北京开设一个小型的租界。
第三是永久拆除大沽口炮台,允许英军在铁路沿线驻军保护。第四是剿灭义和团。第五是修改通商章程,更大限度的开放市场。第六是惩办相关责任人。第七是大清皇帝公开道歉。
许景澄看了直摇头,除了赔钱是可以答应的,其他的条款,简直是要人老命,他若是应允了,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刘骁说:“上校,我记得仗还没打完,未分输赢,为什么要大清赔偿你们军费。”
窦纳乐觉得这个问题匪夷所思,虽然现在仗还在打,但结局已定,没让你们割地已经很大度了,连钱都不想赔了,免谈。
许景澄倒是个聪明人,紧跟着说:“抚恤金可以有,拳匪杀了洋人,烧了教堂,理应赔偿。”
窦纳乐哼了一声,这个议题可以暂时搁置。
第二项,关于划分使馆区和驻军,许景澄表示原则上不可以,但换别的名义能达成驻军的事实,比如军人不穿制服,或者以非军队的名义驻防,总之也不是不能谈。
至于拆除大沽口炮台,铁路沿线驻军,许景澄就不敢松口了,列强向来以坚船利炮著称,拆了大沽口的炮台,从塘沽到北京铁路一天就到,这就等于在朝廷咽喉上搁了一把刀,随时可以割下去,想不想全看列强的心情,自然不能答应。
剿灭义和团这一项,许景澄举双手赞同,他早就看义和团不顺眼了,在朝廷里属于剿派,与端王、刚毅等人唱的是对台戏,这一条直接过。
修改通商章程也没什么大问题,做生意嘛,总比动刀兵强。
惩办相关责任人,那就是砍端王、刚毅的脑壳了,想到这个许景澄就一阵欣慰,这些奸臣误国,早该杀了。
只是许景澄心里想的责任人,和列强认为的责任人,能不能重叠起来就是两说了,万一列强认为慈禧也是责任人,那这个和谈就没必要进行下去了。
最后一条,皇帝赔礼道歉,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自古皇帝犯了错下罪己诏也很常见嘛,光绪被关在瀛台许久,吃了那么多饭,总该做点贡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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