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颜依依顺着黎雨清目光望去，房屋朝北，掩在一片阴影中，阁楼更是低矮黑暗，只有一个窗洞，黑黢黢的。

    “哪啊？”

    颜依依目光来回逡巡，试图找出任何和人影搭边儿的东西。

    小孩子不会质疑，谎言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意义，如此无用的东西，只有复杂且无聊的大人会做。

    黎雨清说有，颜依依就深信不疑，至于为什么没看见，那肯定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黎雨清看颜依依把眼睛揉了又揉，目光却始终没有在窗框上停留。

    黎雨清的脸唰的一下白了，“真的……看不见吗？”

    颜依依还在四处张望，答了一句“还没，我再找找，是不是跑了啊？”

    “跑，跑……嘻嘻”

    身边的女人像是触发了关键词，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越走越快。

    黎雨清焦急地拉着颜依依，“可能我眼花看错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姨奶往前面去了。”

    “好，我们快点追上去”，颜依依反牵住黎雨清的手，两人撒丫子向着女人飞驰。

    黎雨清奔跑着回头望了一眼，瘦高的楼房背靠着后山，斜顶像是尖尖的脑袋，阁楼上的窗框，是它的独眼，横卧的晾衣杆，向黎雨清展开一抹带着恶意的笑。

    颜依依感到手中冰凉一片，带着点湿腻，夏日炎炎，黎雨清冒出了一身冷汗。

    颜奶奶一边给黎雨清处理伤口，一边数落颜依依惹祸精，自己铜皮铁骨一天到晚挂彩，现在还连累新认识的小朋友。黎雨清几次想开口为自己的朋友辩解两句，无奈颜奶奶说话像机关枪上膛，连发个不停，自己始终插不上话。

    “奶奶给吹吹啊，不疼不疼。”

    颜奶奶这头数落完颜依依，转脸就笑着一张脸，哄着黎雨清上药。

    好在过去给颜依依上药经验丰富，颜奶奶三两下就处理好了，碘伏一抹，创可贴一粘，按着挣扎的双腿把青紫的淤青用力揉开。

    听到黎雨清连声惨叫，颜依依脸上终于带了点名为愧疚的神色，鼓起腮帮子将头埋进了安静坐在床边的姨奶怀里，颇有几分鸵鸟埋沙——“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既视感。

    姨奶的肚子软软的，颜依依悄悄用手戳了戳，被收拾好东西的颜奶奶狠狠地拍了一下。

    “臊皮！”

    颜奶奶牵着黎雨清出门，送她回家，颜依依看见新认识的朋友要走了，意味着大冒险的一天结束了，心中失落。

    黎雨清回头朝颜依依摆手，颜依依扯着眼下，伸出舌头，做个鬼脸，又把黎雨清逗笑了。

    傍晚村中炊烟飘起，颜老头赶回家吃饭，进门就看见颜依依大声放着电视，哈哈大笑，身体扭作一团，旁边坐着沉默温顺的微胖女人，脸带笑意盯着电视。

    颜老头鼻子耸动，在空气中嗅了嗅。

    “什么玩意儿这么臭？皮猴，又上哪儿去打滚了？”

    “你才是猴，不对，你是黑猩猩，抠鼻孔的黑猩猩。”

    “说正经的，身上一股死人味儿，你可别是干了不该干的事情，到时候叫人把皮都扒咯。”

    “我没有，你自己身上臭，别赖我。”

    颜依依气的两脚一蹬，下了地，冲到厨房里去跟颜奶奶告状。

    见颜依依走了，颜老头倒了碗茶，牛饮一番解了渴，又起身踱来踱去，鼻子不时耸动，最后视线落在了胖女人身上。

    “怪哉，让老头子我算算。”

    颜老头三枚铜钱撒在桌上，这是第六次摇卦，官临世爻，屋下伏尸。

    颜老头转头去了厨房，颜依依正站在灶边，迎着锅台蒸腾的烟雾，扯着颜奶奶的衣角叽叽喳喳。

    看见颜老头进来，便环着颜奶奶的腰，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颜老头没了平时玩笑的样子，正经起来，有点吓人。

    颜老头叫来颜依依，让她把今天去赵伟刚家中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颜依依颠三倒四，囫囵一气地说了个大概，还提了一嘴黎雨清看见阁楼上人影的事情。

    “她真这么说？”

    颜依依猛点头，拍着胸口保证自己的记忆力。

    颜老头倒不认为是什么眼花看错了，恐怕，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