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盈连忙上前扶他,她的力气不够,幸好魏珠在另一边帮忙,两人共同扶着皇帝坐下。
玄烨闭目养神,好一会儿睁开眼睛道:“朕无事,今日多饮了酒,才会站立不稳。”
乐盈很担心他,道:“让人去请御医吧?”
玄烨摇头,“不必了,放心,朕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听他这么说,乐盈稍稍放了心,在他身边坐下,陪着他。
玄烨道:“刚才吓坏了吧?”
乐盈老实地说:“是,我害怕。”
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不管是亲情之爱,还是对顶头大老板的敬,这一十年来,她习惯玄烨了,他就像是一把牢牢罩在她头上的大伞,牢不可破。
乐盈在想,若是有一天,玄烨走在她前面,她一定会很伤心。
她在清朝的一生,生命里也只有这个男人(好悲催哈哈)。
玄烨拉拉她的手,“别怕,朕没事,以前朕说过啊,朕有九十年的寿命,还有三十年好活。”
这世上能有多少个帝王活到九十岁,连乾隆都没活到,康熙晚年夺嫡斗争愈演愈烈,饶是做皇帝的人心再硬,终究是会被父子兄弟反目成仇伤害。
他的话并不能安慰到乐盈,她默然无语。
玄烨叹了口气,“瞒不过你,今日废太子,朕很难过。朕对太子寄予厚望,那么多的儿子中,朕最爱太子。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朕与太子的父子之情再无可挽回,胤礽,胤礽啊!”
他突然将头靠在乐盈的肩膀上,乐盈吃了一惊,“皇上?”
玄烨喃喃道:“朕有点累,让朕靠一下。”
乐盈端坐不动,让他倚靠着她的肩膀。
魏珠警觉,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屋子里灯光昏暗,只剩下乐盈与玄烨两人。
乐盈几乎没说话,她都在听玄烨说话。
他说他的小时候。
“朕刚出生就被抱走,除了逢年过节,极少能见到额娘,就是皇阿玛也少见。皇阿玛总是很忙,当他不忙时,几乎都与孝献皇后(董鄂妃)待在一处,有时候心情好,他也会让人把我与福全兄长叫过来,亲手教我们写汉字,孝献皇后就在一边替他煮茶磨墨。”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到了孝献皇后,语气里没有半点鄙夷或者愤怒的情绪,而且经他描述,乐盈甚至能感受到当时的情景竟然有一丝温馨。
玄烨笑道:“你们女子爱读的纳兰词有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皇阿玛与孝献皇后即是如此。”
对于宫里这位讳莫如深的董鄂妃,乐盈这是第一次听玄烨提及,她道:“其实您是不厌恶孝献皇后吧,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玄烨用了四个字“钟灵毓秀”来评价她,“她的容貌倒是其次,因她的生母是汉人,她于汉学上很是精通,能书善画,与皇阿玛惺惺相惜,很能说到一起去。”
乐盈听得忍不住点头,“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能说到一起’,有话可说感情才会好,就像皇上三哥与我一样。”
玄烨在心里细细品味她的话,虽然简单粗糙,却很有道理。
以前他与嫔妃们有话可说,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除了场面话,再无别的话能说;他与他的儿子们也一样,太子小时候,父子两亲密无间,什么话都可以说,到后来也渐渐不说话了,感情一日比一日坏。
玄烨想起了他的其他儿子们,老四、老五他们都是好孩子,他这个做阿玛的应该多与儿子们谈谈心说说话。
“你说得对,朕应该多多召见皇子们,父子多相处感情多说说话才会好。”
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不似刚才那么颓然。
乐盈松了口气,这位表哥终于能自己坐了,她不需要给他当人形靠枕了。
肩膀都快僵硬了,乐盈伸手去揉自己的肩膀,被玄烨笑话了,“你可真傻,朕靠在你肩膀上,你不舒服就要跟朕说啊。”
乐盈在心里吐槽,还不是刚才看你难过得都不行了,哄哄你呗。
结果这位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这样也行。
毕竟真相是□□裸的,父老子壮,父不能容子。
直白点说就是老康活得太久了,这要是在民间,早该让位给儿子。他未必想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深究,现在能自欺欺人,重塑与其他儿子们的父子之情也行,毕竟只要他想,那些个皇子们都会配合他的。
人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好过。
……
从次日起,皇帝便常召皇子觐见。
他与四阿哥探讨佛经;与五阿哥下棋;给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等人赐食;带着十四阿哥射猎;教十七、十八、一十三位阿哥读书;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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