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书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那部分莫名其妙的记忆。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小说,那她救下金有钱后因果反噬那么严重,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金有钱这个人本身,而是她在救人之后,出手毁了柴火小院这个人造鬼域。
记忆片段里叫诡域。
通俗点来说,柴火小院是男主升级路上的第一个副本,按照剧情,他的人生将在这里拐进一条全新且充满未知的路,并且会遇到对他未来影响很大的人。
而洛闻书在故事开始之前,就把这个副本给拆了。
她的这一行为,无疑会导致后续的剧情发生严重偏移。
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因此对她产生了不满。
那么方鹏呢?
洛闻书没在记忆里找到关于这个孩子的剧情,当然这也可能跟她所得到的记忆不完整有关。
但是从今天许泽一拜访方家,以及三年前许大师救了方鹏一命,又把后续劫难写在笔记本上这一点来看,方鹏很可能是一个对许泽一来说很重要的角色。
而许泽一,大概率是这本书里很重要的一个配角。
洛闻书救下方鹏,直接导致许泽一的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此因果的反噬,才会严重到要她的命。
当然,以上这些,都只是洛闻书的猜测。
至于猜没猜对,试一试就知道。
洛闻书快速把这几天里接触过的人都过了一遍,最后选定了目标——唐月。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让唐月自己想通了来找她。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看情况,也就最近几天的事。
但是洛闻书现在不想等了。
是,强扭的瓜是不甜,但解渴。
她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来洛星屿的手机,打开微信,翻出唐月的账号点进去。
————————
唐月今晚没有回家。
在医院由余飞陪着去门诊楼重新包扎伤口的路上,她问了一些唐玉麒和余真的事。
然后她就从余飞口中,得知了唐玉麒对余真的态度。
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像对妹妹一样,百般宠溺,有求必应。
会因为在半路上遇到余家父母,听说他们要去郊外接女儿,而改变行程跟着一起去。
会帮余真安排最好的病房,带人去看望她,在得知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余飞说,“我真的搞不明白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我以为他是没有妹妹,或者妹妹比较讨人厌,才会对真真这么好。”
“但他明明就有妹妹,而且聪明漂亮,善良又勇敢,可是他怎么对你的?”
“就今天这个事,不知道人,肯定以为真真才是他的亲妹妹!”
余飞说者无意,唐月这个听众却上心了。
她问余飞,“你知道你堂妹,是在哪个医院出生的吗?”
后者并不是阴谋论和狗血爱好者,并没有多想,直接跟她说了医院的名字。
春山市妇女儿童医院。
唐月又问起余真的生日。
余飞有些疑惑,但还是说了,末了问一句,“怎么了?”
同一家医院,同一天出生。
“我最近在学算命,我觉得我可能跟我哥八字相克,而你堂妹跟他的八字相处比较融合,所以他才会不喜欢我,喜欢你妹妹。”唐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觉得呢?”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唉,你眼睛怎么红了?”
“伤口很痛。”
“唉……忍忍吧,你是没看当时医生的表情,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唐月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她像是游魂一样在街上飘荡了很久,好几次拦了车,又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匆匆让师傅转弯开走。
最后她累了,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下。
她脑子里又想起了那句话——
“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正想着,忽然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唐月扭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星星小岛:出来聊两句吧,我在你楼下的河边上。
唐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洛闻书用儿子的账号给她发的信息。
但是……
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这个疑惑只持续了一瞬,唐月就释然了。
毕竟洛闻书能在只有一面之缘的情况下,叫她去做亲子鉴定,这么一对比,知道她住在哪里,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唐月记得洛闻书最后的自我介绍,说她是个……玄师?
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很多,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从沙发上站起身,踩着拖鞋,往门口走去。
唐月很快来到河边上,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灯下长椅上的洛闻书。
后者仿佛知道她来了一般,侧头看了过来。
一头长发用木簪松松挽起,穿一条素色连衣裙,河风轻轻吹拂,平缓的水面荡开一层层的涟漪,她的眼里却是一片平静。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唐月只觉得胸腔里那颗不安的心,一点点镇定下来。
她走了过去。
“坐。”洛闻书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就直接说正题。”
唐月其实不知道洛闻书口中的正题是什么,但还是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好。”
而后她就听到对方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让人震惊的内容——
“亲子鉴定不用去做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你不是唐家的孩子。”
“二十年前,张晴放着私人医院优美的环境,
对一的贴心服务不要,搬进了你亲生母亲所在的市妇女儿童医院,跟她挤在同一间病房里。”
“不久后,两人前后脚被推进了产房,并各自产下一个女婴。”
“你是足月顺产,但张晴的孩子不是,他们用了特殊手段,才让那个孩子跟你同年同月同日且同时出生。”
“你母亲生下你之后,莫名疼昏过去了片刻,又很快清醒过来,护士略有些慌张的抱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婴儿凑到她眼前……”
洛闻书看着唐月,“但那个婴儿不是你。”
“从一开始,唐家就知道你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但是你不知道,你亲生父母不知道,另一个孩子也不知道。”
洛闻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旁边的唐月,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汹涌而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试图说服自己,洛闻书说只是一个荒诞离奇的故事。
可是其中的两个细节——妇女儿童医院和同一天生日,她是不久之前才得知的,洛闻书却能说得出来。
“另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唐月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
洛闻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不是知道了吗?”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唐月咬着唇,眼神倔强。
“余真。”
这两个字从洛闻书的嘴里说出来,一瞬间,唐月就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浑身的力量被抽走。
她几乎坐不稳,还好后面有椅背托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怎么可能……”
洛闻书继续往下说,“你之前在医院偶遇唐玉麒,让他起了疑心,你猜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恶魔在低语,引诱人堕入无边深渊,“唐月,你想去看看吗?看看唐玉麒的反应,听一听唐家人的打算……”
————————
唐家。
三楼书房。
古典大气的装修,一面面落地书墙,整齐摆放着各门各类的书籍。
灯光明亮,一尘不染。
价值不菲的红木沙发上,唐家人脸色都不好看。
前方茶几上泡好的茶早已冷掉,谁都没有心思去续上。
烟雾缭绕中,唐鸣泉嗓音低沉而嘶哑的问,“长宁,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
他口中的长宁,就是之前唐玉麒带着去医院看望余真的傅先生,全名傅长宁,此刻就坐在他对面。
傅先生穿着一件灰色马褂,须发皆白,身姿挺拔如崖上松木,若是不看脸上表情的话,就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
“我不知道唐月会不会起疑心。”傅先生眉头皱起,仿佛贫瘠土地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一旁的唐玉麒身上。
如今已是深夜,大家本该早早入睡,此刻却仍旧枯坐在这里,都是因为唐玉麒。
唐鸣泉眉头皱得更紧,神色明显不悦,“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亲近余真没关系,但不要做得那么明显。”
“你每次都答应得很好,跟我说你有分寸。”
“这就是你说的分寸?!”
他说着说着,一股子怒气涌了上来,压都压不住,抓起手边的茶杯,照着唐玉麒头上砸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去看余真不行,非得赶着今晚去,啊?!”
唐鸣泉的怒气爆发很突然,唐玉麒被砸中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旁边的张晴也没想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咒骂起来,“姓唐的你有病是吧?好好的你打我儿子干嘛?!你有本事你去解决事情,冲我儿子撒气算什么本事?!”
她的声音十分的尖利,听起来很刺耳,而此刻书房又算得上是个密闭空间。
一时之间,屋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有些受不了。
“张晴,你发什么疯!?”唐鸣泉吼了一声,一双大手死死钳住张晴的双臂,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殊不知,这样只会更刺激到对方。
张晴双手动弹不得,于是改为拿脚去踹唐鸣泉,一头长发因为剧烈挣扎有些散乱,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反而是被砸了的唐玉麒,呆坐在红木沙发上,愣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最后是傅先生开口叫停了这出中场闹剧,“停下吧,小晴,鸣泉你也是,先放开她。”
“虎子还在里面睡觉……”
他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在里面,开口的瞬间,仿佛满满一瓢清冷的水,注入了沸腾的锅里。
而急了眼互相咒骂扭打在一起的唐鸣泉和张晴,就是那锅里的沸水。
两人瞬间冷静下来,继而意识到此刻的样子有多难看,连着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
“怎么样,精彩吗?”洛闻书低声问道。
夜里的风吹得有些大,楼下花园里的草木都弯了腰,她坐在精雕细琢而成的护栏上,两条细长匀称的腿轻轻晃悠着,一副悠闲自在的表现。
而旁边站着的唐月,就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情与状态了。
她们所在的地方,是唐家三楼书房那扇落地窗外的阳台。
本来是给书房的主要使用者唐鸣泉在办公劳累之余,走出来呼吸一下自然的空气,看一看外面优美的景色用的。
此刻却方便了洛闻书和唐月落脚。
落地窗没有关上,半拉着帘子,里面的灯光连同着争吵声一同飘了出来。
屋里的人对此并不在意,因为根本没有想过,书房外面还会有人,并且还是最为关键也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别说他们,就连唐月自己也没想到,洛闻书会把她带这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书房外面的。
唐月只记得在酒店外面河边的休息长椅上她点头说了一个‘想’之后,洛闻书便站起身来,对她说了一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河边走了一段后,拐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唐月感觉到一只微微有些凉意的手伸过来拉着自己,伴随着洛闻书平静的声音,“别怕,闭上眼睛,跟我走。”
她下意识照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闻书松开了手,一边对她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唐月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隐约有些熟悉,她缓缓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了家里三楼书房外的阳台上。
父亲唐鸣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出来。
……不,不对,这里不是她的家,说话的也不是她的父亲。
唐月已经相信了洛闻书说的那个荒诞离奇的故事,但心里仍有一丝不甘,想要亲眼看见,亲耳听到,似乎这样才能给她这痛苦的二十年一个交代。
“你小时候一直羡慕唐玉麒,羡慕他得到了父母的宠爱,他们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给他开家长会,会坐下来跟他聊天,教导他如何为人处世……”
“其实也都是假象。”
“风平浪静时,他们是温馨有爱的一家人,父慈子孝,母亲温柔。”
“可一旦发生超出能力范围的变故,他们就会褪去面具,恢复本性,像疯狗一样撕扯攀咬在一起。”
“看到他们如今的样子,你还羡慕吗,唐月?”洛闻书问。
唐月眼眶有些红肿,不过这是之前哭泣造成的。
回……来到唐家之后,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现在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和一双握得很紧,指甲掐到掌心肉的手。
“不过如此。”唐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静,没有爱,也没有爱而不得的痛与恨,仿佛抽离这部分感情,透露出几分冷冷的不屑。
洛闻书笑了笑,“我一直都很喜欢看这类纯粹的坏种在事发之前惶恐不安的样子,看他们绞尽脑汁,竭尽全力,自以为想到了补救之法,忐忑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去执行,然后等待结果。”
“就像是刑场上将要被砍头的犯人,等待赦免的旨意到来。”
“但他们不确定那道旨意会不会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死亡的阴影不断笼罩,他们那颗肮脏恶臭的心,在巨大恐惧与渺茫希望交织而成的大锅里备受煎熬。”
“他们的结局,有三个。”
“一是没有赦免,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上面那双眼睛惊恐的瞪大。”
“二是赦免的旨意来了,但晚了,只剩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看着生前期盼的希望。”
“或者赦免的旨意赶在了处决之前到来,他们眼里燃起希望,脸上浮现笑容……然后听到一声‘斩’,刽子手手起刀落,那颗离开了身体的头颅上,眼里的希望和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这看似是三条路,其实都通向一个结局。
————————
屋里,商谈扔在继续。
“我尝试着算了一卦……”傅先生说。
屋里另外三个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他身上,满含期待。
只见傅先生微微摇头,“未来一片空白,我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算是坏消息,至少比直接得出最坏的结果要好。
但唐家人的脸色仍旧难看了一些。
“长宁,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建议吗?”唐鸣泉沉声问道。
傅先生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真的想听吗?”
这话一出,唐家人的心顿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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