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安置区旁,人工湖岸。
昏黄的路灯光下,柳树枝条垂到湖面,随着轻轻吹拂的夜风婀娜起舞,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即便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这一片依旧十分热闹。
湖边时不时有散步或是夜跑的人,路上车来车往,两边开满了店铺,各式各样的招牌灯光远远映照到湖面,织成一片璀璨的灯火。
行人往来,成群结队,笑笑闹闹。
无人发现,一辆黑色的车,逆着车流,飞速行驶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湖岸边,然后开始减速,最后停在了一棵柳树下。
主驾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只见开车的人穿着白色t恤,昏黄的路灯灯光仿佛照不进车里,那张毫无特色的脸,显得异常的苍白。
赫然便是不久之前出现在白铁县700路公交车站牌处的那辆车和人。
“温软软,上车。”司机的声音,比河畔的夜风还要冷。
洛闻书站在原地没动。
这是一辆不受人世间的规则所影响的灵车,穿山渡水,瞬息百里。
司机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被操控的傀儡。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洛闻书猜即将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在某个隐秘的角落举行,它从各地搜罗出生于农历七月十七的人,发出邀请帖。
已经持续几天了。
洛闻书打算去参加这场婚礼。
她不知道这场婚礼究竟要邀请多少宾客,目前已经有多少人了,下一个又是谁……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她想要参加婚礼,就一定能去。
洛闻书给自己糊了一个纸人,名字叫温软软,十七岁,农历七月十七日晚上七点出生……
她一层一层的叠buff,手动创造了一个邪魔歪道最喜欢的,世间几乎不可能存在,一旦出现,必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至阴命格的人。
这是最好的祭品,一人胜过千百,没有异类可以拒绝得了。
别说只是想要一张婚礼邀请函,就算是单独为她办一场盛大的婚礼都没问题。
“温软软,该上车了。”司机声音冷冰冰的催促。
灵车看起来万般好,无视地形,跑得快,不烧油无污染……
但缺点更明显——
活人乘坐会损耗阳气,轻则体弱生病,重则危及生命。
且它不能在人世间久留,否则就会消散。
“你态度有点差。”洛闻书看着他,语气有些不爽的指出。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最尊贵的客人的?”
这话跟洛闻书无关,属于是纸人自己的脾气。
她只是人,而不是天神女娲,没办法凭空造人,像这种捏得很精细,条件太苛刻的东西,必然需要参照物。
而纸人这种东西,又比较邪性,于是最后捏出来的成品,免不了会多出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
司机闻言,头瞬间扭了90度看过来,眼瞳漆黑,眼白很少,一眼看去,整个眼眶黑漆漆的,配上苍白发青的皮肤,很是吓人。
“温软软,上车。”他的生声音更冷了,整个人仿佛从冷冻库里出来,还含着冰块,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开来。
“你再敢瞪我一眼,凶我一句,这婚礼我就不去了。”洛闻书捏出来的这个纸人,脾气很大。
灵车还有一条限制,必须要活人自愿坐上去。
因此司机根本拿洛闻书没办法,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眼见着灵车停留在人世间的时间就要到了,车里的傀儡司机身体忽然一僵,接着那双漆黑无神的眼里,忽然有了光。
他上下打量了洛闻书一眼,眼中的贪婪毫不掩饰,跟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显然是换了芯子。
“温小姐,请上车。”他连声音和语气都变了,温和有礼,但仔细听其实有些违和。
洛闻书垂眼看着他,“你这叫请?”
司机的目光一瞬变得十分凶狠,隐隐有诡异的红光,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打开车门下来,动作略显僵硬的拉开了后座车门,弯腰摆出‘请’的手势,语气给人一种虚假的恭敬感,“温小姐,请上车。”
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满足了洛闻书捏出来的纸人的要求。
“哼。”一声冷哼,纸人这才上了车。
车门‘砰’一声被甩上,锁落了下来。
司机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回到驾驶座上,黑色的车悄无声息的动了起来,一个加速开进了水里,却未掀起哪怕一丝涟漪。
恰好又一个夜跑的男生从不远处跑来,步伐忽然硬生生的停下了。
“看错了吗?明明刚才是有人的……”
片刻后,他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加速跑去。
————————
槐树村。
明天将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举行,村里处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纸灯笼挂得到处都是。
特别是村子中间那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开满了白色的花,又挂满红色的纸灯笼,这种红白相间的配色,在光线昏暗的夜晚,看起来让人莫名的觉得恐怖。
许泽一住在一户村民家里。
石墙瓦房,屋顶上堆了一层枯枝残叶,墙上爬满了藤蔓,绿叶与枯藤交织。
屋里的木家具上刷了红色的油漆,本意是为了图个喜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磨损剥落了许多,如今看起来暗沉且斑驳,像是喷溅在上面的陈旧的血迹。
泥土地面经过多年的踩踏,被压得坚实光滑,但有些不平整。
许泽一分到的房间,在堂屋后面,一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门,开关都会发出很响的吱呀声,由木板拼接而成,缝隙很大,小孩子的手估计能直接伸进来。
这间屋子没通电,照明用的是几乎已经完全退出历史舞台的老式煤油灯。
一张木架子床,白色的布蚊帐从上罩下来,大概是许久没有拆下来清洗过了,顶上肉眼可见的堆了一层灰和不知名的杂物。
正对着的墙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或者说那是一个小窟窿眼,竖着加了两根钢筋,就像是古代剧里的大牢一样。
外面原本蒙了一层透明的塑料,时间长了,老化破损,烂出两个洞。
这种建筑,到处都有风吹进来,下雨也容易漏。
这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
这是村子里最差的一栋房子,没有之一,仿佛还停留在遥远的上个世纪。
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干瘦驼背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浑浊不清,看向许泽一的眼神透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但还是收留了他。
许泽一猜测,这大概是村子的规矩,但凡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必须要好好招待。
但有限制条件——受到邀请的宾客。
而他是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
昨天下午,许泽一在老房子里研究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傍晚的风温柔的吹着,檐下挂着的八角铜铃忽然发出轻微的声响。
许泽一闻声,微微一愣。
爷爷的笔记里有记载,这个铜铃是特制的,平时不管怎么晃动都不会发出声音,只会被阴气所撞响。
换做以前,许泽一根本不信这些。
但在经历过春山市方家的事,见过那个叫洛闻书的女人之后,他的想法就不受控制的改变了一些。
他暂时放弃了出去工作的打算,整天待在跟爷爷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房子里,研究爷爷留下的笔记和一些物件。
门上这个八角铜铃,就是许泽一最先关注的目标。
印象中,在他小时候,这个八角铜铃经常会在有客人来时响起。
可是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它没有铃心,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发出声响。
许泽一第一反应是铃铛换过了,不是他小时候看见的那个。
可是现在,这个铃铛它响了起来。
许泽一拿着笔记本,匆匆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去,发现声音真的是没有铃心的八角铜铃发出来的。
他下意识看向屋外。
只见幽静的竹林小路尽头走来一个人,五十左右的年纪,从穿着打扮来看,家庭条件应该很好,眉宇之间,却是笼罩着一抹焦虑不安,脸色也有些差。
随着她的走进,八角铜铃响得更厉害了。
许泽一说不上自己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好奇?害怕?期待?……或许都有。
“请问许先生在家吗?”那位女士询问道。
许泽一后来得知,那位女士曾经遇到过怪事,是爷爷帮她解决了。
多年后,她发现自己女儿可能遭遇怪事后,便想着再来找许泽一的爷爷帮忙看看。
她并不知道许大山已经过世了。
“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许泽一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跟对方询问。
而后从那位女士口中得知了她女儿的事。
许泽一送那位女士离开的时候,迟疑许久,还是跟对方推荐了春山市那个叫洛闻书的女人。
他其实也不确定洛闻书行不行,但如果她是假的,那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再找到真的。
之后许泽一便开始从爷爷的笔记里,试图寻找相关的信息。
从傍晚到半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点可用的信息。
笔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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