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定居下来。
后来,他看到这里经常有白雾从地面袅袅升起,于是就给这个地方取名为雷克雅未克。后来他才知道,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烟雾,而是温泉蒸腾出来的水汽。
这样的水汽,也被称为地球的呼吸。
雷克雅的街头干净和明亮,城市的房屋是像盒子一样四四方方的白墙红顶。
云舒事先已经预约好了一位当地导游,等他们下了游轮后就会在冰岛接他们。
导游接到他们一行人后,先带他们去吃了当地最特色的美食,一家位于街角的露天餐厅,北欧人总是喜欢在室外晒着太阳吃东西。
祖母是很少吃人类食物的,她顶多喝一点水,或者那种带着果酸味的水——虽然这种水在人类世界被称之为‘酒’。
但祖母她只喝那个。
云舒和殷鸾点了一份番茄牛腩意大利面,乔诗诗和殷鸿渊点的更多的是昂贵精致的菜,但谁也没忘给祖母点上一杯华士忌酒。
常常是云舒他们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在吃东西,祖母一人靠坐在椅背上,摇晃着一杯醇香清黄的华士忌,慢悠悠地品。
有时候,云舒会觉得,祖母品酒时的幽沉神情,就像是在品茶。
或者说,祂是在品时间。
殷鸾曾告诉云舒,他们鲛人族对水有一种特殊控制能力。
无论是什么水,只要进了鲛人的体内,最终都会转化吸收能量的水。
所以,鲛人族一般不会中毒,也一般不会喝醉。
他还说,祖母在海底王宫时,喜欢喝一种味道很苦涩的树根挤出的汁液,他把那个称之为苦水。
但祖母喜欢每天喝一杯苦水。
跟他们一起来到人类世界这一个多月,祖母喜欢上了喝有果酸味道的水,也就是酒。殷鸾笑着和云舒说,也许,这也算是他们带给祖母的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正吃着东西的时候,雷克雅的街头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空灵的盖那笛声。
祖母放下酒杯,缓缓转头,冰银色的眸子朝笛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曲《最后的莫西干人》。
一位秘鲁印第安人街头演奏家在路边吹奏乐曲。
街上的游人和行客都被乐声吸引,纷纷驻足观看。
云舒看见祖母慢慢起身,朝着那个街头演奏乐者走去,银色的长袍摇曳。
印第安演奏者幽黑的脸上画着鲜艳的彩漆,他吹起盖那笛时,两颊和脖颈的青筋震了起来。
他的眼神像时空的隧洞,瞳眸是子夜一样的黑色。
祖母站在街头演奏者的面前,安静听完了整首乐曲。
街头表演者吹完一曲后,祖母从长袍中掏出一枚红色的宝石,弯腰,将宝石丢进他面前的钱箱里。
那位演奏者的年龄看上去已经十分苍老了。
他看着这位给予他一枚宝石的女士,眼里产生了疑惑。
他疑惑的不是她为何这么大方,而是疑惑,这位头罩面巾的小姐,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但街头演奏者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蒙面小姐,等他回过神,她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演奏者俯身,将皮箱里那颗红色的宝石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过了好半晌,年迈的印第安演奏者终于想起来,他为何会觉得那女子似曾相识了。
在他祖先流传下来的祭司遗址上,曾有这样一座雕刻的女神像——
女神神情悲悯而冷漠地俯瞰着众生,祂的容颜美丽得如同一位十八岁的妙龄女子,她的头上也罩着一方那样的银色繁复梵纹头巾。
看起来,就好像刚才扔给他宝石的那位女子。
云舒扶着祖母,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位街头演奏者,见他正深思地朝她们这样望着。
……
在冰岛最后一天去的景点,是一个叫塞里雅兰瀑布的地方。
瀑布从悬崖上飞奔而下,白色的水流和周围的美景互相融合,日落时分正是塞里兰雅瀑布最美丽的时刻,太阳照耀在瀑布的水帘上,幻化成一道璀璨绮丽的水雾。
水雾上悬挂一座七色彩红,彩红之下,是澄蓝深邃的海水。
海水的尽头是哪里,没有人知道。
游完这最后一个景点,云舒和殷鸾他们就要结束这一趟北欧蜜月之行,回国去了。
他们会回到海角村,继续过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也许过不久,还会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殷鸿渊和乔诗诗也会回到京市,过完他们这如同浮华掠影般精彩的一生,也是穷极所有最后的一世。
祖母站在白雾升腾的水帘前,远眺前方,淡淡道:“你们已有你们的业果。回去吧,好好珍惜眼前人。”
“我走了。”
说完,祂缓缓朝着瀑布水帘走去。
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幕般的水帘中,与那深海融为一体。
与祂来时一样,神秘地来,也神秘地离开。
云舒倚靠在殷鸾怀中,他们怅然而崇敬地目送祖母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