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看到通讯的发展,我就感慨这个时代。飞鸽传书自不必说。打我有印象开始,我知道的通讯工具是“电报”。电报不轻易用,而且也用不起。
父母很怕接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电报,因为证明有大事了。就跟现在人到中年很怕手机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因为上有老下有小,害怕。中年人的崩溃,有时,只是一瞬间。
父母也不轻易电报,因为那点工资,要今天明天后天的计划好,我又超级能吃,能够把我养活养大已经很伟大,很长时间我都有浓浓的负罪感,我觉得我家快被我吃穷了。
那时电报一个字就是一份钱,父母惜字如金,要讲的内容都反复推敲和浓缩。
我发电报了,我收到电报了,在那个年头无异于背个老花款LV和Gucci马鞍包1955,“电报”两个字是无比的奢侈和华丽的东西。
后来90年代初,有人用“大哥大”了,那时似乎有钱人的标配就是:一个砖头一样的大哥大,然后脖子一根粗粗的金项链,然后头一歪,顺势来句“雷好,靓女啦!(粤语发音”。几乎每个人都会觉得这个人大有来头。
我没有亲眼看过大哥大,因为这玩意儿在那年代奢侈,家穷没用过。
后来读书了,“洋气”的同学用了一个叫BB机的东西,也有人叫Call机,拥有的同学神器地挂在了腰上,一副掌控了“千军万马”的架势。我看着,其实也想拥有,但是我死活不给我爹妈说,因为,依然觉得奢侈。
后来BB机默默地消失了,连同失业的还有一批寻呼台小姐,然后小灵通和手机出现了。
在此之前我家有座机了。当时工资就几百,座机就是两个月工资,这种掌控“千军万马”的感觉我也难得拥有一回。我家电话是xxxxxx。神器得不得了。摆脱了通讯基本靠吼,还是值得庆祝的事。
大学我拥有了一部诺基亚手机,还是彩屏还是和弦,还是64和弦,还有不错的摄像头,哎哟,在周围什么蓝屏录屏30几和弦里,简直是拉风得不行了。
“哎呀,你们那个省这么穷,不是都没钱买手机吗?”
“对啊,很穷,全家一条裤子,谁出门谁穿!”
“哎呀,你们那是不是xx的省会啊?”
“你大爷的!”我心里狂骂,内心咆哮外边淡定。
“你地理是体育老师教的吧。没学好去看一下吧。”
“哎哟,你们那里的人不是不洗澡吗?”
“是啊,所以我打算弹一只跳蚤来你身上陪着你!”
年少总这样,你怼我,我一定怼回去,你侮辱我的家乡就是侮辱我。
其实幼稚,对方更幼稚,怎么能以地域划分呢?难道不都是中国人?哪里都有富的,哪里也都有穷的,穷富又怎样,英雄不问出处。
而这款我自认为拉风的手机,某年某月某日我居然发现彩信里面有条短信,但是我从来没有用过彩信。这是我爸妈专门去熟人那里买的,当时其他地方1680,但是那个熟人那里1580,其实便宜不了多少,但是已经属于比较奢侈的东西了。那是一个地下商场。可是父母单纯而善良,总觉得熟人不会骗自己。可是他们那年代没有看过一个绘本,陌生人其实还不一定有机会下手,熟人往往你放下了戒备,他(她)害你的机会反而来了。
多年后我才告诉父母,她卖给我们的是个二手手机,父母不可思议的样子,让我再脑海里骂了无数个:人渣!
她不知道那是两个老人多久多累的血汗钱。难道经商久了,有的人重利变得越来越狠了,狠得不叫人了?
那年头还流行笔友,亦真亦假,真真假假。
到后来有了网络,QQ,谈个异地恋还要跑网吧,对着摄像头以诉相思之苦。不像现在地球是个村,你想见谁分分钟微信连线。那时觉得以后家里要有个可视电话简直洋气得不行了。
后来我遇到了那个称自己为“学渣”的木木。大哥目标上海交大,可惜英语是硬伤,150分的满分使劲吃奶的力气,最后只能突破到50多分,但是人家其他科优秀啊,依然去了一个985、211,寝室的人天南地北都在诉说自己曾经的辉煌,大哥啥也不说,等他们说完自己是什么什么学霸,哪里哪里了不起。木木兄淡定地轻描淡写一句:“我,来自西部的一个,在许多人眼中落后的省份,我,不在省会,我,在我们班是学渣”,“但是,我和你们是一个班。”人生最怕but,这种故作低调的“嚣张”一开篇就雷晕所有人,“杀伤力”十足。所以“学渣兄”的人生从此开了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