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若有来生

自己的手尖一片鲜红，他拼命地聚焦起视线，原来，自己的手指上，竟是染上了血迹。

    楚凡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右手，少了一根小指倒是不错，可他心里却是不断地狂呼，这绝不是自己的手，绝不是！

    在他面前，是一双白嫩生粉、略显肥硕的小手，点点血污，看上去就像是地狱血池中盛开的白莲一般鬼魅，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应该拥有的小手。

    平淡、欣喜、渴望、惊诧、痛苦、难过、绝望、释怀......

    波折不断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入了楚凡的心里，他呆住了，无数的疑问，无比的惊惧占据了他的内心。

    ******

    兴庆宫在长安的东面，与皇城相连却又独立于宫城。

    虽然炀帝经常来此处理政务，但这里却只有大皇子楚凡、公主楚煜凰以及两人的生母萧贵妃得以居住在此。

    “凡儿，”一间铺陈精致的小楼中，萧贵妃慈爱地望着抱琴出门的楚凡，“今日是你的生辰，早课就免了吧！”

    萧贵妃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着一身淡绿宫裙，姿容不凡，但实际上也已入而立。

    “母妃，”楚凡转身向着自己的母亲笑了笑，“父皇今晚会陪我一起品诗论琴，我得将老师新教的《潇湘》再好好练一练才行！”

    说完，楚凡便抱着琴囊走到了小楼外的亭台内，不一会，悠扬的琴声便是伴着湖风荡入了萧妃耳中，曲声虽是不响，但这曲意，却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童抚奏出来的。

    “这孩子，要是还能习武，那该多好呀！”萧贵妃略略一笑后，却是不由得哀叹道。

    萧贵妃旁，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闻声，一福笑道：“娘娘，大殿下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连秦太傅都说，就算不能习武，大殿下日后也一定会成为我大炀最出色的帝皇。”

    “你这孩子，胡乱说些什么，”萧贵妃作势嗔怒，瞪了过去，“陛下万福，皇子们个个不凡，这些话儿，以后莫要再说！”

    “是。”那宫女掩面一笑，萧贵妃也是忍不住地望着窗外笑了起来。

    这是楚凡来到这个世界第五年了，这些年里，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来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像极了书中所写的世界。

    还在襁褓的时候，他便通过偷听别人说话，明白了自己的身份，炀帝的大儿子，炀国大皇子。而这个世界，也如同很多书里写的那样，以武道为尊，文道次之。但他一点也不记得历史上何时有过这样一个国家。

    对于这样一个身份，他在书中看得多了，自然也是明白，身在皇族，是不存在亲情、爱情，甚至是友情的。

    刚开始，他对于自己的身份很反感，前世便没有拥有过真情，临死前的愿望好不容易实现了一半，却又要开始同样的悲剧，所以他不爱说话，一直冷眼看待着周围的一切。

    但渐渐地，他发现不仅是自己的母妃和太傅老师，就连自己的皇帝老子，对自己也不像书中所写的那样严苛，反而是百般疼爱，三岁前，几乎每天夜里，他都会来到自己房中，为自己推血换气，活疏经脉。

    这些年来，他开始习惯了自己的身份，甚至爱上了自己的身份，但唯一不满意的，便是自己的名字，他不喜欢这个名字，这会让他想到孤独，想到过去，他害怕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境，尝到过温暖的人，再也不可能忍受那样的孤寂。

    楚凡这个名字，早已在他出生后，就被写入皇册了，当时还是个婴儿的他，自然也不可能用言语表示反对，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吧。

    楚凡练完早课，已是正午，而下午，因为他自小身体孱弱，天生四指，倒不用像其他皇子那样，去跟着大炀第一战将独孤信练武。

    对于不能习武这件事，他倒并不在意，反倒是经常听得自己的母妃为此叹息，常常怪自己身子有恙，没有给孩子生得一副健康的身躯。

    “母妃，”楚凡进楼后，便与萧贵妃用起了午食，“煜凰她练完武，晚上会不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用膳？”

    “自然要回来的，”萧贵妃伸手拂去楚凡脸上的饭粒，“你父皇处理完政事后，便会带她一起过来！”

    这一世，对于自己的妹妹楚煜凰，楚凡倒是疼爱得紧，只不过炀帝对她，却及不上对楚凡的疼爱，总觉得她太像个男孩子了，但对于女儿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武道天赋，炀帝还是颇为骄傲的。

    “母妃，我吃好了，我想去沉香亭再练一会琴！”楚凡擦了擦嘴，笑道。

    “要是累了，就让小莲带你回来睡一会，当心你的身子！”

    萧贵妃有些心疼，自己这儿子，不像别的皇子那样总是想着法子的偷偷跑出去玩耍，总是习琴，看书，对于这一点，陛下虽是很喜欢，但自己却有些不忍心，但劝总归是劝不住的，也只好由他去了。

    楚凡笑着拜下一礼，便带着方才与萧贵妃说话那小宫女，去往湖对面的沉香亭继续练琴。

    “殿下，去年生辰，陛下便送了这把琴给你，”小莲背着琴囊，一边踩着青石板上的落花，一边转身笑望着负手缓行的楚凡，“你说陛下这次，又会送你什么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