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南京,以后,怕是再难回顺天府了。”
果真是南京。
幼恩站起身,缓步行至窗前,将窗户合上之后转过头道:“陛下不会放过督公的。”
苏庭叹了一口气:“帝王心最是难测,这信任与恩宠,来的快,走的也快。”
幼恩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剪刀拾了起来。
她见窗前云竹多了几片杂叶,便顺手用剪刀为它仔细修剪了一番。
随着咔嚓一声,枯败的叶子悄然坠落。
几片新叶绿得出奇,她小心护着它们,舍不得让剪刀误伤到它们分毫。
然而那被虫咬过的,已然枯黄的,她却剪得毫不犹豫,恨不得将它们尽数斩断。
她似乎就要忘记,无论是新叶还是枯叶,都为同根生,都是她的掌中之物。
她要新叶生,要枯叶死。
就像陛下要如今朝堂上正得盛宠的那群大臣仕途昌盛,要他们大展宏图,要他们生。
就像陛下要督公穷途末路,要他手上兵权,要他死。
朝臣归于朝堂,皆为宪宗掌中之物。
良久,幼恩终于开口:
“大人,我且问你一句,督公此时是否还有别的路可走?”
苏庭答:“督公不愿。”
“陛下自下令废黜西厂的那一日起,便已是下了狠心要除掉督公。这一点,督公心里分明比你我还要清楚。可是事到如今,他都已经被赶出顺天府了,还是不肯放弃。
这到底是为什么?”
“督公说,万贵妃于他有恩,他不想背叛陛下,辜负贵妃恩情。督公还说,陛下与他也有恩,尽管如今深受猜忌,前路不明,他也不想与陛下为敌。
他还说,他虽是瑶民后代,但他自小便长在皇城,早已将那里当成了家,他唯一的家。”
“可这个家,已无他的容身之处。”
苏庭闻言,默默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幼恩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专心剪着枯叶。
她眉目沉静,心中却在一遍又一遍地为汪植鸣不平。
他在世时兢兢业业却受陛下猜忌,死后被人唾骂遗臭万年。
他对得起明宪宗,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全天下。
终是世人负了他。
眼看着苏漾的菜就都要炒好了,苏砚却还没能从竹林回来。
幼恩担心他回来时饭菜就要凉了,便要出门去寻。
竹林她是去过的,又离苏家很近,苏庭也就没多说什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过去了。
她找了一圈,却并未寻到苏砚的身影。
但好在竹林附近的土壤湿润,她尚能瞧见苏砚踩在上面留下的脚印,便准备沿着脚印一直寻。
她沿着脚印一直走到了后山,走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苏砚脚印旁边,还多了几道脚印。
整座后山都是她们苏家的,这里不可能会有外人过来。
可是今天除了苏砚,也没听说有谁来过这边。
幼恩提高了警惕,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发觉越往前走,这脚印便越明显,能够看清楚的脚印也越来越多。
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