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晚,王弘化便将京兆两级主政官唤到一起,包括陈枫、白云子以及太子洗马和国子监,甚至太仆寺以及留守西京各部率先接种的官员都参与会议。
“诸位,本官于二十一日前接种避痘神液,自康复后,一直置身平疫一线,更放出家仆蹲守染痘人家,至今无一人染疫。本官足可亲征接种之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弘化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真是令人唏嘘。如今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七尺男儿自当尽展拳脚,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虽然这都是预料中之事,但事太重大,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说着,王弘化又给众人各分发了几页纸。
因白天已与王弘化碰过头,陈枫是知道纸上内容的,接过来一看,跟早上讨论商量的差不多。
一张是《上京兆平疫疏》,一张是《接种病中记》,当然,还有一张《上神皇平疫策》并未展示。
《平疫疏》里先讲述避痘神液来历以及医理所在,后介绍过去长安接种政策的各项具体详情,最后则预计再需一个月可接种大半,即可平疫。
而接种病记也是学习陈枫经验,详细记载了接种康复过程中病状发展的各客观表现。
当然王弘化从谏如流,在陈枫建议下,又增加了主观心理发展之过程。其从期盼到疑虑,再从平复到焦急。既心忧百姓受苦,又着急要早尽忠朝廷与神皇,更在其中添加一笔:病中不忘思学《臣轨》精义。
《平疫策》里以长安为经验,对大唐平疫提供建议。至于将来采不采纳,采纳多少,有无删减或更改,那是神皇和朝廷的事了。
真是详详细细,洋洋洒洒,三篇共近万字,不可谓不露真情,不可谓不尽忠心。阅者若不垂泪,定是铁石心肠。
“昨日高公公过来问罪,虽是误会一场,做臣子的也当上书自辩。拖至现在已经算晚了,但总算有了交代。诸位,愿意一同署名否?”
王弘化举起手中稿纸问道。
谁不愿意谁是傻子,送上来的功劳,一起升官发财皆大欢喜的事?谁不情愿?谁敢阻止?众人一片附和。
就在众人抢着署名按手印的时候,王弘化又笑道:“本官亦不阻止想独自上书者,但是只期望大家要通过各种方式去知会各种同僚、同窗、同年、亲友等,鼓励他们亲证接种抗疫之效,这不仅仅是卖好分功,更是积德行善。大唐早一日推进接种,百姓就早一日避疫,而多一人接种,就多一人避疫!”
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众人附和道:“那是自然!请王大人放心。”
待众人署名完毕,王弘化笑道:“那本官则先大家一步,发去洛阳了?”
说完,大家哈哈大笑,谁会质疑他在长安平疫中的主功?人家差点带头被斩,况且还慷慨大度地分给了自己功劳,若想跟他争功,真是不当人子。
…………
“来人,八百里加急!星夜疾驰送至洛阳,径直呈送圣前!”
只是众人尚不知,夹在一起送过去的,还有长安令以及国子监各自呈上去的表疏。长安令单独解释了为何现在才上报,而国子监则上表该监平疫方策,请求朝廷准许。
接下来就容易了,京兆各属官按部就班,严格依防疫政策推进执行,迎接第一波接种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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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洛阳宫城亿岁殿。
金砖地面上散落不少碎瓷片,宫女们战战兢兢低头缩身,不敢出一声大气,深怕神皇怒火烧及自己。
自今年以来,长安痘疫延至山东,有愈演愈烈之势,朝野人心惶惶、议论纷纷,说是天降痘疫乃上天示警,要求上位者要自责反省,修德免灾。
去年武后曾下诏将朝政交还给皇帝,但皇帝李旦知其只是试探,哪敢应允?只好上表坚决辞让。而现在,又有人串联起来,指责武后此前非诚心让政,要其悔过自新,重新复政于帝,以消弭上天怒火。
前几日传来西京官员故作非为,欺凌百姓,而武后却被按上强迫中蛊控制百姓的罪名。
今日又从河北道定、易、涿三州陆续传来急报:痘疫爆发,已然失控,请求朝廷支援。
如此一来,坏消息接踵而至,武则天的心情如何能好,殿内只要能摔的,都摔了个遍,还动不动就发落宫女太监拉出去杖罚,几日来就连薛怀义也没心情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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