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洲的银杏今年好像比往年黄的更早一些,过了霜降以后,抬眼望去,竟已经看不到一点绿色。
曲慕北站在房间的阳台,透过玻璃看外面道上沾了一地的黄叶,这个年轻的姑娘,眼中满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寂寥。
“我不管你昨天见了谁,下个月,你跟李隽的婚礼都必须如期举行,你不要任性。”
说话的是曲慕北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她微卷的头发扎成低马尾,凸显的颧骨透着强势与干练,这人正是曲慕北的母亲,杨淑芬。
曲慕北没有回头,依旧淡淡的望着窗外:“妈,我不会跟李隽结婚的,之前就罢了,之后,更不会。”
悠悠的一句话就将身后的人激怒,她有些气急的走上前,伸手薅过曲慕北原本背对的身躯。
“曲慕北,你生来是跟我做对的是不是?谁给你的底气,你那个忘恩负义的爸吗?我是让你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逼良为娼,李隽哪一点不好,父亲是津州堂堂一局之长,母亲是市医院院长,自己是名校高材生,最重要,他一心一意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把你嫁给他我才能安的了心。”
杨淑芬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副职局长,绝对的女强人,她说话总是这样,不在乎是否出口伤人。
曲慕北怔怔的看着杨淑芬:“妈,可是我不爱他。”
“那你爱的人爱你吗?他爱你早都来找你了,我告诉你,现在全单位都知道你跟李雍和的儿子要结婚的事,你别做让我下不来台的事,给我好好想想。”
杨淑芬丢下一番话,摔门而去,实木的门荡起厚重的回声,将曲慕北的思绪拉回昨天....
曲慕北在自己和闺蜜开的心理诊所接待完最后一个病人正准备下班,闺蜜刘嘉琪端着洗好的车厘子放到她面前:“贝贝,你真的决定跟李局长儿子结婚了吗?”
曲慕北拿起一颗车厘子,苦涩一笑:“不知道,我妈在安排,无所谓了。”
刘嘉琪想说“可你并不快乐”,话到嘴边,终究咽回去,变成轻轻的叹息。
曲慕北看她的样子本来想安慰一下刘嘉琪让她别担心自己,正准备说话一旁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
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刘嘉琪只看到曲慕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僵硬,纤细白净的手指很用力的抓紧电话,然后听见她略显艰难的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好”。
“怎么了?谁的电话?”
曲慕北顿了足足十秒,才抬头对刘嘉琪勉强一笑:“没事,去见个人。”
“见谁?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晚上,曲慕北来到一家茶室,那里,有个自称叫顾宇的人在等他。
曲慕北到约定的包间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伸手,拉开了包间的门。
进门的一瞬间,里面的人站起身来,是一个看上去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青年男人,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脸,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正在倒流,她不敢大口的呼吸,她感到胸闷,她看着这张有些似曾相识的脸,就这么愣愣的站着,忘记了打招呼,也不知道眼睛里已是噙满了液体。
那人说:“你好,您就是曲小姐吧,我是顾宇,我是他的弟弟,如果...您还记得他的话。”
他说,如果你还记得他的话....
仅仅一句话,就让曲慕北溃不成军,她就这么看着这个叫顾宇的人,眼泪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浸湿了眼眶。
顾宇接着说:“请坐吧曲小姐,我从榆杭冒昧找来津州,是有些话想让您知道,希望这不会打扰到您现在的生活”
曲慕北木然坐下,那人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说实话,我并不知道曲小姐近况如何,也许您已经身为人妻,按理说,那么多年了,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但是,作为他的亲人,我想做这信使,将他的话送达给你,让你知道,因为...他最后的日子实在太难了。”
他说,他最后的日子....
顾宇的话已经让曲慕北浑身开始冰凉,恍如置身零下20度的冰窖,连血管都冻的僵硬。
“这是他四年前写下的,两个月前,我们家搬离老房子时,在收拾他的旧物的时侯,我偶然发现的这封信....思虑良久,我还是决定来走这一趟。”他说着伸手将面前的信推到曲慕北这边。
曲慕北的双眼已经视物朦胧,因为里面浸满着眼泪。她只是呆呆的望着,眼泪无声的落着,没有去拿这信封。
顾宇看着曲慕北:“我能看出曲小姐心里依然还是有他的,我很欣慰我来了这一趟,也算全了他在人间最后的念想。”
曲慕北想张口问他,她感觉自己在发抖,上牙在敲打着下牙,“...他....他什么时候.....”她已经问不出来完整的一句话,更不愿意去说到那个字。
“他是患肠癌走的,开元十二年的冬天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但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治疗,你知道他的工作,那段时间已经进入攻坚期,他要么退出项目投入治疗,要么就只能跟整个团队一起进入封闭式研究,那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责任,我不说,你也知道他会如何选择。”顾宇说到这儿,给对面只能无声落泪的曲慕北递了两张纸巾。
曲慕北感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感官能力,顾宇的每一个字就是一把带锈的刀,直直插进她的心脏,钝刀子割肉的痛传遍她每一根神经,不剧烈,但沉重又持久。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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