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乡绅赈济,多是大麦面混上碎米做成粞粥,能充饥,成本低。但一旦涉及政府官员,皇室子弟前来布粥,粥的质量相对自然要高一些,两份粗米兑一份杂粮。
据说前两日弘时府上施粥,施的是黄虀粥,就是先将菜和面粉发酵成糊状,然后和粗米一起煮成糊粥。我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粥的图片,和印度糊糊有的一拼,没食欲就算了,还有点反胃。早些时候我有心问了张管家,我们府上今日是以两份粗米兑一份高粱,上午和下午各设一粥厂布一次。
我在心里盘算着今日的流程,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以及预备的解决方案。弘历说是让我不要太操心,只要过去做个“花瓶”,出面看着就是,但我到底是个闲不住的,又事关我在这里的金主大人弘历的“大善”名声,断断不能马虎。
马车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早有小厮候着准备好马凳,恭敬地掀开帘子迎我们下车。我还没钻出马车,就听到一个细声细气地声音。
“弟妹!”
我停下躬身出车的步子,望过去。
一个打扮得富贵的女人正笑盈盈地看着我,一身大红宁绸百蝶花纱袍,一字头发髻两侧各簪一支八宝翡翠菊钗,再垂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一副红翡翠滴珠耳环。
嗯……通身透露出两个字:有钱!
我见过她的画像,先前叫墨竹将誊印的皇家的族谱拿来给我背过,没办法,学法律的嘛,其他不行,记忆力可是杠杠的。眼前这个“贵气”的女子便是弘时的嫡福晋董鄂氏了。
我收回眼神,扶着墨竹的手下了马车,这才整顿笑容,轻轻伏了伏身子:“三嫂!”
那女子亲昵地挽过我的手:“早就听说四弟妹天姿国色,你大婚那日蒙着盖头,嫂嫂也没瞧见,今日得见,果真是玉貌花容,天生丽质啊。”
“嫂嫂过誉了,三嫂才是仙姿玉貌。”我端起一副格式化的笑容,互吹彩虹屁谁不会,当年无论在学校还是律所,大型活动的主持稿都是我写的,前头一大段介绍出席领导的台词,我可是把他们夸得天花乱坠,那些个吹嘘拍马的成语诗句信手拈来,都不带停顿的。
我顺势也挎过她的手往里走:“三嫂今日怎么过来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嘛!想着前些日子我们府上施过粥,有些个经验,便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弟妹你刚出嫁,从前在闺阁里也甚少接触这些事情,我便帮衬这些。弟妹莫要嫌嫂嫂多事。”董鄂氏一副体恤我的样子,抓着我的手絮絮叨叨。
好家伙,这就给我扣上了不辨菽麦的帽子了?要是换成十几年前的我,可能还会感恩戴德,牢牢抱住“恩人”大腿,痛哭流涕以示感谢。但姐也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社会人好吧,没点本事我也当不了所在的红圈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她这副模样,帮忙是假,后头怕是别有用心吧。
我摆出一副感动的模样:“那便有劳嫂嫂多多提点了。我为这事儿一宿没睡好,生怕有什么考虑不周全的地方,到时候我的过错污了爷的声誉。”
“弟妹且放心便是,今日又嫂嫂在,不会有差的。”她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也笑着应下,转头对霜菊吩咐道:“霜菊,你和费莫侍卫将马车赶到后院去,这停车的空地里粥棚太近,占了地方爷碍事。”
霜菊会意点头,和弘历派来保护我的两个侍卫一道往后院去。
“弟妹,后院乃是存粥处,再好的马也是畜生,要是碰着粥了……”
我打断她的话:“嫂嫂放心好了,两位侍卫皆是好手,驯马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的,有他们在,不必担心那几匹马不听话。再说了,时辰也快到了……墨竹,你去和这边管事的人交代,将粥都摆到外面来,我瞧着已经有百姓过来排队了,叫人准备准备,着手开始施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