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生日。
四月一日,愚人节。
我的生活也像是愚人节一样,短短十七年过得又蠢又无趣。
我用省下来的一周的晚饭钱买了个小蛋糕,点上蜡烛,闭了灯。
看着明晃晃的烛光,我并没有愿望可许。
如果有,那就是希望自己早点死去吧。
我就看着那抹橘黄静静地发呆,看着一整根的蜡烛燃烧着,直到剩下一半。
蜡烛周围的奶油被烤得有些化了,一小圈泛着晶亮的光泽,几颗草莓简单地点缀在表面,有些下陷。
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其实,我不喜欢奶油。
太甜腻。
又太苦涩。
那种被一大把奶油呼在脸上,眼睑上、嘴唇上、额头上,沾满黏乎乎的白色糊状物,鼻腔被灌上奶油的异物感让我呼吸困难,脸上还在时不时得传来拍打的声响,窒息让我感受不到疼痛,眼前愈发模糊。
直到她们玩弄够了,把我一把推开。
我的腰撞在桌角上,顾不得疼痛,费力地咳出喉管里的奶油,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过生日时开心而嘲讽的笑容,狼狈的如丧家之犬的我。
那年我十三岁。
她那天开心极了,嘴角咧成扭曲的弧度,顶着颧骨上松弛的皮肉,堆成两坨肥硕的肉球。笑声像是巨型拖拉机在田里收种发出的声响,带着仿佛卡不尽痰的轰隆声,笑一会儿还要停下喘两口气,否则超载的身体可能会随时罢工。
只因背后那个有权有势的父亲,就这样为所欲为。
“明天就是你的忌日!”我吼出最后的尊严,然后被抽倒在地。
然后,她真的死了。
就在我吼出那句话之后的第二天。
死因,心脏骤停。
够巧的吧。
据说我的父母就是这么被我克死的,大概吧。
刚出生时,脖子上就有一块血红色的印记,是朵开得正娇艳的花儿的模样,感觉是块胎记,又不像,检查后确认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就没怎么管了。
出生一周后出院,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交通事故,父母双亡,我安然无恙,酣然入睡,躺在母亲怀里。
从此,我成了害死父母的罪魁祸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姨母养我到十二岁,就让我自己一个人住在父母遗留的房子里,靠着她微薄的救济和打工的钱维生。
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我是扫把星。
这是他们口中的话,是我从记事以来不断萦绕在耳畔的话。
自那个拖拉机死后,我成了魔鬼,我成了从地狱来的煞神,成了他人避之不及的灾难。
十五岁,去打工。
饭店的老板色咪咪的眼神令我作呕,脸上的麻子堆成茅坑里的石头,眼角的褶子能夹死蟑螂,深陷的眼窝、通话里不停变换的娇媚女声暗示着他不节制的私生活。
为了工钱,忍了。
直到他把手挨上我的屁股。
我反抗不成,反被打了一巴掌。
幸好他的另一个目标自找上门,我因此躲过一劫。
继后,我暗自祈愿,他能早日进火葬场。
第二天,饭店闭门大吉。
他家里人忙着办丧事之余,居然还记得给我发工资。
赚了。
总是重复着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我受够了。
蜡烛的光黯淡下去,忽闪了几下,熄灭了。
屋子倏尔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好累,好想睡……
什么东西,冰冷刺骨的……在我脸上、脖子上……划过……
……
我猛地睁开眼,天已大亮,从窗帘缝隙中挤进来的阳光明晃晃地打在白墙上,形成一条暖色的光幕。
不知怎的,本来瘫倒在沙发上的我,在床上醒来。
身体僵硬,四肢无力,脑子昏沉沉的,像是被抽掉了魂,一副病怏怏态。
按照平日的生活,先去卫生间,再去厨房做早餐。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眸子无神,脖颈上那朵血红色的花儿似乎开得愈发殷红。
扶着墙走向厨房,厨房里竟传出不锈钢碗碰撞大理石台的清脆声和热油在锅中噼里啪啦四溅的油炸声。
我心中一紧,顺手抄起一把笤帚,走近厨房。
我定睛一看,僵在原地,笤帚也从手中滑落。
我家,厨房,有个男人,正在煎蛋!
男人一头银白色短发,肤色也是异于常人的白,瞳孔却是黑得纯净,黑得仿佛要把我吸进去一般。
我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随后自己便把这个愚蠢的想法否认了。
哪有这么好心的贼。
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存在,转头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眸里闪着光彩,说:“夫人请坐,等一会儿就好。”
我僵直着没动,开口:“你是谁?你怎么进我家的?为什么叫我夫人?”
“你是,我的夫人。”他颠了颠勺,抓起一小撮盐撒在煎蛋上,铲出放在面包片上,挤上大波浪的番茄酱,再扣上一层火腿和面包片,把盘子端到我面前,“小心烫。”
我没动筷,虽然我已经饿瘪了。
我就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等谁会先把对方吸入眼中,先把对方吃掉。
他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表情,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睛微眯着,弯弯的,像月牙儿。
可我越是看着他的黑得深邃的瞳孔,越觉得有些冷。
周围的温度好像不知不觉中降低了好几度,明明是笑,却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恐惧来。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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