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轿撵抬到了王府门前,薛平贵换上了西凉国国君的礼服,前来接青青上轿撵。
此时的薛平贵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傲然与自信,自觉十分伟岸英挺,见着出门来迎接的王家人,十分彬彬有礼地请他们不必行大礼,他与他们是一家人。王恒冷着脸,没提他们本就不打算行礼。
就在薛平贵急不可耐想直接进门去找人时,两队甲胄齐全的侍卫从大门两侧鱼贯而出,作为越王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之师光外放出的强悍气场便震的西凉使臣倒吸凉气,坐在轿撵中的玳瓒一直悄然掀着帘子观察着王府,发现这队侍卫后,眉头倏然紧锁。
王氏,她应该是个深闺妇人,哪里来的卫兵拱卫?
薛平贵亦被震了一震,不过他眼睛扫过王恒,以为这是王恒为了给妹妹撑腰找来的门面,便微微一笑,不放在心上。待见到披着狐裘摇曳生姿走来的女子,他再次愣住了,今次王宝钏与平日装扮格外不同,一改往日的简约素净,雪色的狐裘行走间流光转动配着青丝云鬓间穿插点缀的粉珠白玉,端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遥遥望着皎若太阳升朝霞,无法以言语形容的绝世之美,简直令他以为是神仙妃子下凡来,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美人明眸闪动着微光,浅笑着朝他伸出手,薛平贵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呆呆地抬起手臂叫美人搭着他,美人红唇微微开合,里面精致可爱的贝齿隐约可见,他听到她的声音,缥缈婉转,“夫君,我们终于真正团圆了呀。那金轿撵是为我准备的吗?”
“是,当然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薛平贵听见自个的声音恍惚着,他扶着身边美丽不似凡人的老发妻,晃荡着来到轿撵前。青青眸光流转,面对半人高的巨大轿撵车辕,似有些苦恼,瞧他,“夫君,这我要怎样上去呢?”
薛平贵连忙蹲下身,曲腿,仰头望着神女,“踩为夫的腿上车!”
青青‘娇羞’一笑,欣然踩着薛平贵的身体上了轿撵,这时两人身后穿着鲜红劲装的年轻人递上来个精美的盒子,“王后殿下,这是我为您准备好的热茶与鲜果,此盒保温,可供殿下在路上食用。”
“送上来吧。”青青拿着手帕按在唇上,似咳非咳,瞧着柔弱极了。
“是。”红衣年轻人低眉顺眼地越过薛平贵,将精致的食盒端放在了美人王后身边。这时,薛平贵才发现,发妻身后竟然一直跟着个男人,“你是何人?”他在王家并未见过此人,且此人未着甲胄,显然不是王恒找来的‘门面’。
“陛下,我是王后殿下的贴身护卫,秦朝。”红衣年轻人语气恭敬,头也微微垂着,却全然没有下跪行礼的意思。
轿撵中传来女子柔弱的轻咳声,薛平贵心神立即回到了轿撵中的美丽发妻身上,只听女子微微喘息,似忍受不住冬日的寒风似的,对薛平贵道:“夫君,他是我请来的贴身护卫,是我的下属,你不喜欢他吗?”美人的眸子湿润润的,“我去西凉,千里迢迢,人生地不熟,找个护卫安安心,也不可以吗?”
“可以,自然可以!”美人颦眉撒娇几乎令薛平贵三魂去了七魄,立刻将什么年轻护卫忘到了脑后,三两下爬上轿撵,将厚实的车帘放下,“宝钏你想收多少护卫都可,守在你身边护你周全,甚好甚好!”
青青莞尔一笑,目光转到了轿撵中第三人的身上,那是个姿容秀丽端庄的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此时睁圆了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似被人使了定身符,“夫君,这位…妹妹,就是你在塞外娶的二房吗?”
薛平贵这才想起,玳瓒一直呆在轿撵里等着,他下意识地捂住脸,想起之前提起此事时挨了个大巴掌,期期艾艾地介绍:“这是玳瓒,沙陀部落的公主。”
“你们成亲多久了?”青青又问。
玳瓒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打量着面前浑然不似三十五六妇人的容色逼人的女子,努力镇定下来,说出早已打打算好的话:“宝钏姐姐,我与平贵成婚十五载,一儿一女今年已经十余岁。可惜宝钏姐姐不在平贵身边……”她顿了顿,继续强撑着道,“没能诞下一儿半女。”
青青垂下眼帘,手帕抵着唇,若是真正苦守寒窖十八年熬去了半条命的王宝钏坐在这里,听到这番话恐怕浑身上下只剩撕心裂肺一样疼痛感,什么终于等来了十八年未见丈夫的欣慰快乐尽数化成了说不出口的苦涩。只见女子面色苍白地咳嗽几声,目光转向旁边的薛平贵。
“宝钏,什么事?”薛平贵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他没想到玳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若是从前,他只会觉得玳瓒不过是在关心老发妻,可青青此时就坐在他面前,她是这样脆弱貌美又可怜可爱,薛平贵于是心疼极了,也心虚极了。
青青并没有提过去的十八年,葱指点点秦朝放上来的食盒,只道:“夫君,你帮我倒些热茶来,我想喝。”
“哎!”薛平贵还以为妻子要质问他玳瓒和孩子们的事,没想到只是叫他帮忙开个盒子,立即如获大赦,过来抱放在角落的食盒。
就当他弯腰下去时,暗里却伸出一直穿着绣鞋的脚来,不经意般碰了下他的小腿,登时脑门撞上车椽的闷响声倏的响起,玳瓒连忙去扶被撞得龇牙咧嘴的丈夫,心疼不已:“平贵,你怎么样?可撞伤了?”
“夫君,怎么这样不小心,”青青亦担心极了,与玳瓒一起扶起薛平贵,检查着他的额头,红了一片,倒是没肿起来。她这一动,便是阵香风浮动,薛平贵额头被冰凉纤细的手指头轻轻按着,原本到嘴边的‘谁踢了我一脚’又咽了回去,他目光在柔弱美丽的宝钏脸上转了转,放在了忧心忡忡盯着他的玳瓒身上。心道,回头得与玳瓒好好说说,万万不可争风吃醋,宝钏性子柔弱又无子无女,已经是万分可怜了,她现在可只剩自己这个丈夫,自己就是她的天,自然得多分神照应着些。
没撞个头破血流真是可惜,青青不太高兴,玳瓒在这儿,她不好动手,还是等到了西凉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