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南姝落下手刀时,只觉自己一掌劈到了石头上。
然而,情况却是出乎南姝意料。
“吼吼吼——”
面前的暴乱者非但没昏过去,反倒更加激烈的反抗,嘴巴张大,如疯狗一般的嘶吼出声,那双眼睛更是尤其可怕,一般往上翻着,露出大量的眼白,且用力往外凸起,布满血丝。
“我们之前已经打晕了他三次。”出声的是站在角落处的尤时。
南姝了然。
用外力打晕患者,第一次患者可能昏迷十五分钟,第二次再打晕,可能就只昏迷八分钟,第三次,就会昏迷三分钟···
总之,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到后来甚至打晕不了。
“镇定剂也没用。”尤时补充。
镇定剂哪能安抚得了精神识海?
南姝颔首,素白的脸上一片冷凝,面前被压在地上的嘶吼的男人一双格外恐怖的双眼正对着她,下巴处鲜血涔涔,狰狞可怕的样子,说是刚刚异变的丧尸都有人信。
这幅景象,就是那些常年与暴乱者打交道的人都怵。
偏偏南姝镇定的很,冷然出声,“松开他。”
“啊?”
四名看护者险些没咬断舌。
“松开。”南姝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杏眼透着危险的光。
尤时听懂了,“先松开。”
四人面面相觑,“研究员···”
这可就是个粒子炸弹,他们松手了,指不定得多麻烦呢。
“松开。”南姝沉声。
“听南姝的。”尤时绷着心。
四明看护者对视一眼,手下的力道缓缓放松。
刚一松动,那人的就瞬间跃起,四名看护者倒退一步,脸色微变。
“惠长智!”这是精神暴乱者的名。
惠长智摆脱了束缚,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南姝冲去,空气中的血腥气伴随着嘶吼声,气氛瞬间凝滞。
南姝伸出手,一条细长柔韧的翠绿藤蔓自掌心凝出,在空中当初两个凌厉的藤花,下一秒,直袭惠长智。
破碎的灵力在室内荡开,翠绿的藤蔓缠上惠长智,从肩膀到小腿,缠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方才嘶吼着的狂人,转眼间成了一个大型绿茧。
室内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这才想起,他们的南传输员,不仅擅长安抚精神暴乱者,而且还是奥斯皇的学生,异能力出众,实力是碾压般的存在。
感叹不过两秒,忽然,一名看护者指着立在原地不动的惠长智,瞪大双眼,说话都不利索了:“他他他···”
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刚刚放松的心瞬间绷紧。
安抚室中央,地板上的地毯早就染了红,破碎凌乱的不成样子,而惠长智就站在地毯上,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
试想,一个普通人被藤蔓缠身,都会剧烈反抗,更别提一个早就陷入疯狂的病患了。
可偏偏惠长智动也不动,不是那种被束缚的不能动,而是自己本身意愿的不想动。
他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脚仿佛定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安静下来,松开无意识的松开紧咬的下唇,下巴处流出的鲜血速度慢了些,一双外凸布满红血丝眼球怔怔的。
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无神呆滞的眼球在眼眶里缓缓转动了一圈,接着,涣散的目光好像虚空拢出一点光,怔怔的看了面前的南姝片刻,随即整个眼皮都耸搭下来,狂乱的气息像是散了,又好像仍旧在蛰伏着。
安抚室里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南姝做了什么?
众人愕然,努力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南姝不过是调出自己的木系异能,凝出藤蔓,然后将惠长智捆住了。
可为什么惠长智就这么安静下来了?
安静不像是一个重度的精神暴乱者。
众人心底隐隐发毛。
问题究竟是出在南姝身上,还是惠长智身上?
尤时站在惠长智和南姝中间,见此愕然,眸光快速扫向南姝。
南姝脸上平静,瞳孔却微微放大,一抹惊讶的神色快速划过,显然也是没预料到。
敛去心中的震惊,尤时快速反应过来,“闲杂人都出去。”
众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现在被尤时这句话瞬间惊的清醒过来,彼此对视两眼,又看了看尤时脸上沉肃的神色,无言的退了出去,心底震惊犹在。
乌泱泱的人走后,安抚室的空气后清朗不少,尤时冲着其中两名看护人道:“把惠长智抬进安抚舱。”
两人点头,合力将人抬进去了。
办好事,尤时摇摇手,让他们走了。
几人又退了出去。
只剩下南姝、尤时以及尤时的两名助手,杜西夏、葛二。
尤时望了望立在原地的南姝,喉咙有些干,“你先救治吧···”
其他事以后再说。
南姝点头,走上前,没用亲和力转化仪,透过那层薄薄安抚舱外壁,南姝隔空对准惠长智的眉心,一道白色青烟飘入眉心中,遁入黑暗暴乱的精神海。
如同一抹柔光入了电闪雷鸣的深渊之境,暴风狂雪,那抹柔光却逐渐变亮,像是要驱散黑暗。
惠长智眉心笼罩着的黑气如同抽丝剥茧,慢慢淡化。
南姝垂着眸,仔细安抚。
尤时站在南姝身后,安抚舱内不时闪过柔和的白色灵芒,散落在惠长智的身上,惨白的脸上如旧,可莫名让人觉得,他身上狂暴的气息慢慢褪去,就连那紧皱着的眉心都缓缓松开,整个人和刚才的样子相比,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样。
尤时站在南姝身后,看着这一幕,老眼不由透露出两份复杂。
他早就对南姝产生过怀疑,现在经过这一遭,更加确定南姝和他们不同。
修士神识非同一般,尤时那微微复杂的眼神落到南姝身后,她虽然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一两分。
伸出的食指动了动,素白指尖的灵力瞬间消散,点点灵芒散去,无人注意到,那点消散了灵芒散落在惠长智身上的藤蔓上,悄悄的,两者宛如水归了海,融为一体。
“暂时好了。”南姝转过身,“不过重度精神暴乱者我无法彻底安抚好,他千万不能受刺激。”
尤时点头,“好,辛苦你了。”
南姝摇摇头,“应该的,对了,出什么事了?”
说起这儿,尤时深深的叹了口气,愁容使得本就憔悴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出事了。”
尤时的声音很沉,脸色更是带了南姝从未见过的凝重之色。
绝对是出了大事。
南姝心神微凛,等着尤时的下文。
“实验楼总共十二栋,精神暴乱者暴乱程度再次加重。”
顿了顿,尤时沉着嗓音,愁色更重:“是普遍性的,且···”
“且暴乱程度提高了将近一个度。”
也就说,原本的轻微精神暴乱者,很可能转化成重度精神暴乱者,中度转化为重度。
重度···可能就会发狂痛苦致死。
南姝心底一个咯噔。
尤时揉了揉太阳穴,“已经惊动了上面,全联邦的研究这方面的精英预计下午就回到,首长拨了两个连过来,另外,检察院的人也会到··”
尤时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还有,上面那些人的子弟···”
南姝微抿唇。
尤时不说她也明白,一区从军的世家多不胜数,许多军区大佬的子弟更是在一区军区从军。
战场残酷,许多军世世家的子弟难免受过精神创伤,现在暴乱程度集体加重,普通人还好,可那些军区大佬如何能算了?
到时候又是一番动荡。
叹口气,南姝深感不易。
尤时又指了指面前的安抚舱里的惠长智,“他爷爷曾经是一区首长的直系部下,和一把手有过交情,父亲和叔父是团长,家境很不一般。”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把南姝喊过来。
南姝点点头,又听见尤时道,“这几天会很忙,你做好准备,能被出去就别出去,特殊时期,一刻也不能松懈。”
“我知道。”
南姝应下,顺手将捆在惠长智身上的藤蔓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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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件事,整个一区军区都陷入紧绷的状态,对外消息自然是封锁,可这么大的事情,要彻底瞒住明显不可能,普通人还好说,可有些门路的早就听到了风声。
不仅如此,二区、三区、四区军区,都听到了风声,上面更是命令彻查到底,千万不能出现一区这种情况。
南姝再次忙的脚不沾地。
只偶尔抽了个十分钟,告诉陆暄和陆政国现在的情况,让他们别担心,照顾好南玦。
下午时分。
南姝刚从一间安抚室里走出来,就被杜西夏拉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
南姝被杜西夏拉着胳膊,一刻也不停的往前走。
杜西夏急得很,“上面拨的人下来了,尤时研究员在接待呢,我们赶快过去。”
南姝不明所以,“都来了谁?我去做什么?”
“来了许多医生护士、还有大批的亲和力传输员,从别的区派来了七名研究员,还有两个连的军人,首长也在,检察院的人···”
全都赶到一起去了。
南姝抽了抽嘴角,“那我去干嘛?我一不认识人,二也不需要我招待。”
“需要你招待。”杜西夏说着,脚步步子仍然不停,“不过不需要你招待这些人,你负责见另外一批人。”
“哪些人?”
杜西夏脚步顿了顿,凑到南姝耳边,“军区大佬。”
南姝心思电转,又听杜西夏道:“不过你也别有压力,现在只需要见惠中将就行。”
“惠长智的爷爷?”
南姝瞬间联想到他的身份。
“聪明!”杜西夏和南姝走到了实验楼门口,面前一辆军绿小卡停着,车窗开车,里面的人探出头,是个男人,黑瘦模样,五官偏小,不丑,反倒显得很机灵,“我叫钟武,首长让我来接你们。”
“上车吧。”
杜西夏和南姝坐上军绿小卡,车辆平稳行驶。
杜西夏继续刚才的话题,“不仅惠中将来了,惠长智的妈妈和父亲都来了。”
“他们去见过惠长智了吗?”南姝出声问。
“啊?”杜西夏眨眨眼,“应该没有,听说是刚到。”
军绿小卡行驶至最大的飞行舰停留场,远远的,南姝就听见喧闹声,不是指人声喧闹,而是指脚步声呼吸声嘈杂。
透过窗,南姝朝着前方看去。
磨光平缓的地面上,几十架军用飞行舰停着,场上一大堆人,密密麻麻,有穿着军服的,有穿着白大褂的,还有穿着检察院制服的···
“到了。”钟武停下车,南姝和杜西夏出来,钟武领着南姝去见首长他们。
入口处,隔着一层高科技智脑防护栏,钟武三人被拦住。
神色板肃的一名军人道:“出示证件。”
钟武将自己的证件递给他看,又说明了情况,最后,南姝和杜西夏又分明出示了证件。
如此,三人才能进去。
刚进去,杜西夏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影看去,拍了拍南姝,“我去找尤研究员了,你跟他去见首长吧。”
南姝点头,三人分别。
钟武迈着笔直的步伐,顺口说道,“来的人很多,惠中将在最后方,停留场这么大,得走一段时间。”
南姝点头,跟着钟武一起往前,目光不时瞥过密密麻麻的场中央。
钟武也很少见到这种场面,见南姝偶尔看过去,介绍道,“最外围,和我一样穿着军装的,都是一区军区的军人,里面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就是来的医护人员以及亲和力传输员,听说都是从联邦公立医院和其他军区调过来的···”
钟武一路说着,等绕到最里面的时候,偌大的一个停留场,这么多人,竟然都被介绍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