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情丝何曾断,两行泪水似涌泉。
这是景行看到他心爱的姑娘安雯时最真切的写照。
“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啊,啊啊。。。景行,你在哪儿,啊啊。”安雯又在做噩梦了,这是景行今天上午第三次看到她在梦中痛苦的挣扎——她是受了多大的折磨和刺激,才能让她在镇静剂的作用下依旧惊恐的像只小鹿一般抽搐不已。
“别怕,我在。”景行轻轻握住她苍白而纤细的小手,小心的抚摸着她手腕脚踝上那被胶带捆绑而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红,留下自责的眼泪,小声的说,“我应该和你一起来的,我应该和你一起来的。让你受这么大的罪,我算什么男人。”
景行看着安雯受尽折磨的脸,小脸再不见了那害羞时绯红的俏脸,生气薄怒时的红晕,快乐时粉红的飞云,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瘦削的面庞和干燥起皮的双唇,除了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的鼻息和紧闭的双眸。
听医生说三天前,她刚送到医院时候,情况非常危急,医生说她被暴雨和冷风淋的太久了,刚送来的时候39.5°的高烧伴随重症肺炎,同时惊吓过度,能不能熬过当晚都是一个问题。
身心俱疲,生死一线。
医院为了挽救她,喹诺酮类或氨基糖苷类联合抗假单胞菌的β-内酰胺类、广谱青霉素/β-内酰胺酶抑制剂、碳青霉烯类抗生素,氧疗,几乎什么都用上了,这才把她的小命从死亡线上堪堪拉了回来。
现在我们回头来说景行。
北京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8月3日下午已经到了,想必安雯的人大通知书应该也到了。
8月3日景行接到了安雯报平安,知道她到了江洲的消息后,便没有太放在心上。这几天忙着给林瑶瑶补课和招待亲戚朋友让他颇感劳累。
8月4日中午,他随手打开电视,电视正在播放新闻30分,郎永淳正在用他那醇厚的男中音播报最新新闻,忽然看到了一条让他炸毛的消息——武汉九江江州镇的江洲大堤洲头段溃决,江州镇几乎陷入泽国。他紧张的像筛糠一般抖动起来,急忙拿起电话拨打安雯的手机。
无论他打多少遍,得到的回应始终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毫不迟疑的,景行买了一张到九江的特快车票。
8月5日下午到达九江的时候,她走了和安雯一样的路线,坐车到江洲镇车站,他没有等到任何一趟摆渡去江洲岛上的船——交通管制了。
正在他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支救灾的解放军部队开了过来(七三X五X部队),他流着泪,歇斯底里,情真意切的让那些解放军带他一起过去:他要去救她,救她的心上人,救那个命悬一线的姑娘。
领头的少尉姓马,是个军校刚毕业的年轻军人,或许让他想到了身在远方的爱人,或许是被景行真诚急切的心感动了,他违反了军队行进途中不许带群众的惯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命令司务员取出一套没有番号,也没有肩章领章的军装让景行换上,随着他们一起到达江州镇。
景行达到江洲镇后,跑到了江洲宾馆寻找安雯,在得知安雯不在,行李手机都在房间的时候,他意识到安雯出事了。
景行站在无遮无檐的瓢泼大雨中,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那个小小的勇敢的心上人。
直到他问到了陈觉:“我看到了,她穿着蓝色的长裙,在洪水里扑腾,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多好看的一个姑娘啊。
景行感觉整个天要塌了,他踉踉跄跄的来到尸体收容处,告诉看守的军人来意。军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后面那片盖着白布的尸体安置处,变默默的走开了。
景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流着泪,咬着牙,慢慢的挪动身体走到那堆尸体前面。
他弯下腰,闭上眼睛,掀开了第一具盖着白被单的尸体——不是她。
直到最后一具尸体查验后,仍然不是她的安雯,他心里的希望又被点燃了——是的,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还是那位年轻少尉帮到了他,那位少尉派人找到她,说是昨天有人救下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相貌和他描述的很像,现在在营部的急救营房里,病的很重,准备转移去市里,让他看看是不是,如果是的话,让他们一起转移去医院。
在看到昏迷中的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安雯的时候,景行流着泪,他把拳头塞进嘴巴,狠狠的咬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头的痛苦与酸楚。
马少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她还没有渡过危险期,我们这里是营部的卫生站,医疗设施非常有限。你赶紧和她一起转移去市里的大医院吧。”
以上便是景行的经过。
三天了,安雯终于在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挣扎中醒来了,她散乱着头发,流着泪,在睁开眼的那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景行苍白的脸和火红的眼的时候,她一切都明白了。
安雯拉着景行的手,轻轻的说:“亲爱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