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后面一人,身材高大,双手笼在袖中,脸圆口方,颏下五绺长须,虽然年纪大了些,看上去倒还气度闲雅,应该就是欧竹子等三人口中所称的“乔师伯”了。
四人没料到小小的店里竟然有这许多人,洛梅子奇道:“怎么有这么多人,这家主人不是死了大老婆,就是在娶小老婆,要不怎地这般欢喜?”
欧竹子眼尖,一眼瞥见了白倩,跳了过去,伸手想去抓她出来,嘴里喊道:“乔师伯快看,就是她害死了韩大哥!”
楚江秋上前一步,左手一拿一拍,就将他震得退后了两步,顺势挡在了白倩身前,说道:“你胡说什么!”
欧竹子道:“韩大哥临死之时,嘴里一直说东西在白家、在白家……整个巴州城,就只有他们家姓白,也只有她一个姓白的会武,不是她又能是谁?”
白倩看了半天,她知道这三个人的底细,不过是酒囊饭袋,那个乔师伯就算略好一点,也就是饭袋酒囊,因此丝毫不惧,从楚江秋身后闪了出来,笑吟吟地道:“什么寒大哥暖大哥,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正说着,笑容立敛,身子一扭,双手向着西师伯颏下那五绺长须上拂去,想借机好好地折辱他们一番,叫他们再不敢跟自己鸹噪。白倩虽生在深宅大院,但从小好动,顽劣异常,又因为一桩特殊的机缘,学了几招极高明的手法,这一招“麻姑拨云”就是其中之一,精微奥妙,又是出其不意突然使出,就连楚江秋看了都不禁暗暗点头。
那个乔师伯看也不看,随手往空中一抓,已将白倩的两只手扣在了掌中。他的手一直笼在袖中,直到此刻大家才看到,只见手指极长,骨节十分粗大,上面疤痈肿癞,很是丑陋。可就是这只丑陋的手,将白倩的一双柔夷紧紧地扣住,就如同是上了一道精钢制成的铁圈,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白倩扭了几下,急得跺脚道:“死老头、臭老头,快把你的手拿开,不然、不然姑娘可要骂人啦,我可真骂啦——瞧你这么凶,肯定没有女人喜欢你,你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小孩子看到你就说:掸子没毛,光棍一条,掸子没——唉哟!痛死我了!”乔师伯听她骂声不绝,眉头一皱,手上只略紧了一紧,白倩就已觉得指骨仿佛要折断一般,忍不住珠泪滚滚,大声呼起痛来。
白倩刚一出手,楚江秋便心中一动,暗道:“白小姐这一招极是高明,如果是我与她对敌,也只能斜身侧闪,再寻隙反击,绝不能像这个姓乔的一样,轻描淡写就接了下来。就算是赵梦觉,又亦或是雪岭宫主亲来,也不能一招制敌,此人看不出来年纪,谁知武功竟是如此高明!”
他想了这许多,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眼见白倩大声叫痛,当下再不犹豫,跨前一步,也不答话,右手疾向他喉间“天突”穴抓去,左手如封似闭,伏在他身侧。
他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几无定所,身上既有家传的内功,也兼学了不少杂家。此时右手的这一抓,是贵州雷公山莫家拳中的一招“打虎势”,左手则暗含青藤道人的小巧擒拿手法。左右齐出,想要逼得他首尾不能相顾,稍退半步,又或是腾出手来还击,那就有机会寻机将白倩拉回来。
乔师伯咦了一声,说了声:“好功夫!”嘴里说话,手上一刻不停,不退反进,向前跨了一步,右手仍是紧紧拿着白倩不放,另一只手翻转上来,平平地拍向楚江秋的肘弯处。他这招用的是“渡河未济,击其中流”的法子,臂肘相连,只要制住了上臂,那他的手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往前一寸。
楚江秋反应奇快,右手半点不停,仍是尽力向前探出,竟是不顾废掉自己的一条手臂,也要在乔师伯身上戳一下。左手一变,从小擒拿手直接变作一招“劲风扫叶”,乘暇抵隙,去拿他小腹上的“气海”穴,以强砺强,亦是毫不示弱。这两下楚江秋看似行险,其实心中已有了打算。以乔师伯的身手,当是武林中一位前辈高人无疑,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若是让一个小辈在身上拍一下戳一下,就算最终赢了,无论如何也是大丢老脸的一件事,因此非要立时回招自救不可。
果然,乔师伯叫了一声:“来得好!”此时他是以单手对楚江秋的双掌,就算他手掌特大,也已不能同时救到两处要害,因此干脆摒弃那些小巧的招式,回掌向前推出。
他这一用上内力,楚江秋气息为之一窒,只觉得掌风有如云卷雾涌,瞬息之间已是森然逼人,急忙振臂斜肩,力贯双臂,奋力一挡。只听“呯”的一声,楚江秋登登登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胸中杂息奔腾,无法调御。而乔师伯只是身子一晃,便即站住,这一番拼斗,他手里扣着一个人,还将楚江秋震得退后数步,显然是大大地占了上风。
两人就在这小小的酒馆之中,忽进忽退,辗转攻拒,看得大家眼都花了。司空徒见楚江秋落败,呛啷一声拔出随身佩刀,招呼道:“大伙儿听着,这个老儿,乃是李闯手下的逆贼。赵大人、王大人说了,力毙此贼者,官升一级,赏银千两!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