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将要被山林淹没,说道,“他们折腾得这么厉害,我怎么还能将季希尧调回来呢?”
赵庭儿有些迷惑,奚荏却嗤然而笑。
“你派人将匠坊那几个领头工师喊过来。”韩谦回到书案后坐下,吩咐赵庭儿道。
匠坊就在山庄下方不到一里地,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包括煤场的领头工师,也都跑过来听候差遣。
煤场在后山十二三里外,领头工师平时都要看住现场,看这些人召唤便至,韩谦心知他突然撤换掉范大黑,惊忧不小,又或者他们也已经知道工曹参军从匠坊抽人的事情了。
韩谦心冷似铁,暗感晚红楼及信昌侯府如此折腾,他非但不能将季希尧调回来,甚至还要将真正有培养潜力的年轻匠师都派去叙州,一步步将叙州那边的摊子撑起来。
至于他原先要在金陵这边所执行的诸多计划,此时看来也没有必要花太多的心思去做。
“禀少主,宋大人刚到匠坊说了,参加南寨修筑的人手,明天一早就得到场,筑坝以及建水磨坊等事,是不是先暂缓?”范大黑一走,匠坊没有牵头的人,几个领头工师推出一名五旬左右的老工师郑通代表他们站出来,跟韩谦说话。
郑通是跟季福是同一类型的人,都是大匠出身,姓名都是那样的相似,家人染疫而被迫流落江湖,直到被屯营军府收编,才有容身之所,但当世匠户地位低微,郑通也是从骨髓就养成敬小慎微、不敢任事的性子。
周元身边的小吏,在他们眼前就是不敢违拧的“大人”。
韩谦离开金陵之前,就指定郑通负责砖窑之事,郑通也是忐忑很久,最后硬是被赶鸭子上架,不敢违背韩谦的命令,才将这事担当起来。
郑通、季福这类人,循规蹈矩还行,做事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可能夜里睡觉都担心会出岔子,但平素不敢有什么愈越,也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而韩谦也清楚的知道,这类人对他的认同感最低,在这类人的眼里,他是另类,是只能带来未知危险的漩涡,给不了他们更期待的安定的感觉,只是他的“残暴”,暂时震慑住这些人不敢反抗而已。
范大黑、林海峥其实也是这类人,所以才会轻易受到引诱。
想到这里,韩谦脸色越发阴沉,盯住站在廊前的几位领头工师,沉声说道:“匠坊乃左司所属,只要我一日执掌左司,你们都要称唤我为‘大人’。而你们也要给我记住,除三皇子殿下外,谁都不能对左司指手划脚,而以后周参军也好、李都虞候也好,他们身边的小猫小狗,敢跑到匠坊、跑到左司充什么‘大人’,都给我乱棍打走。”
跪坐在韩谦身后的奚荏,都能感受到韩谦散发出来的杀气,看了赵庭儿一眼,心想韩谦这不仅仅是要梳理匠坊,而是要重新梳理左司啊。
“是,少,大…大人。”郑通等人结结巴巴的应道。
“已经安排下去的事,都不得停,你们也不得有丝毫的懈怠,”
韩谦继续说道,
“所缺人手,除了将所有年满十三岁的左司子弟都招用过来外,这次被工曹征走的匠工,愿意送子弟入匠坊做工,只要年满十三岁的,也都可以推荐一人进来……”
“这么一去一来,人数怕是要超过很多。”郑通颇为忐忑的说道,说话还有些打结。
被征走的匠工,自然不会错过推荐子弟进匠坊做工的机会,这差不多已经将用工的缺额弥补上了,又额外将左司子弟都招用过来,这不得一下子多出三四百人?
韩谦也不想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谦逊态度,去安抚人心,独断专行的说道:
“这事我心里晓得,除开这些,诸场今后还要为匠工提供一餐午食;以及左司所属的子弟,十三岁到十六岁之间,都可以集中到哨院住宿,这些夜里能够集中时间读些书,而他们的食宿等事,也都将由匠坊统管起来……”
秋湖山别院外围所建的五座哨院,目的是控制进出山庄的山谷要隘,目前暂时归左司所属。
此时跟安宁宫及太子一系的矛盾还没有尖锐对立起来,每座哨院仅仅是派二三人值守,但实际上每座哨院都有五六十步见方,是小型的哨堡,里面后续还要建造营房,以保证形势紧张时,能最多供三四百名精锐将卒驻守。
韩谦暗暗估算,这次应该能招五百多少年工,就想着索性将其中那部分属于左司斥候、察子以及匠师的子弟,先集中起来供给食宿,白天做工,早晚则可以抽时间教习文字算学匠术以及刀弓骑射等事。
即便在最大的危机来临之前,未必能给他留足在屯营军府内部批量培养梯队嫡系力量的时间,但他也至少要优先确保左司所属的人马,对他的忠诚不会轻易被他人所动摇。
郑通等领头工师没敢吭声,毕竟他们自己也受惠不少,便领命先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