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恩出使蜀地,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但只要蜀主没有将杨恩拒之门外,这事便会给潭州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时候张蟓在荆州做出随时渡江进入朗州北部作战的势力,甚至镇远侯李涧,还派部将携两艘五牙楼舰前往荆州,加强荆州水营的战力,便足以叫潭州风声鹤唳起来,甚至怀疑楚蜀已经达成秘议,不得不往朗州北部诸城加强防御。
潭州水营大批战舰、将卒西移之际,叙州水营在杨钦等人的统领下,四月中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沅江下游通过,仅有一天多的时间,便借劲风横渡洞庭湖域进入长江之中。
岳东大营这边集结四十余艘风帆战船,待杨钦率叙州水营战舰过来会合,也没有丝毫的耽搁,李知诰、周惮、周数连夜率部登船,于四月十八日清晨再度从长江口闯入洞庭湖之中。
此时连日豪雨,洞庭湖水位比三月时暴涨数尺,将四周的滩涂地淹没后,整个湖域扩大将近一倍。
韩谦站在船首眺望四周,皆是茫茫大水,以往能见的湖滩草木,也都淹没于湖水之中,数只白羽水鸟在远空翱翔。
“我们突然进入洞庭湖,韩司马觉得马寅父子在岳阳会怎么想,会不会倾尽潭州水营主力过来拦截我们?”楼船军都虞候范祥站在韩谦身后问道。
范祥乃是镇远侯杨涧手下的都虞侯级部将,这次是他负责率水营战舰护送李知诰、周惮、周数三部精锐进入沅江,到时候他也将率兵马战船留在沅江,一起开辟洞庭湖西的战场。
只是这一刻闯入他们处于劣势的洞庭湖域,范祥心里也有十分担忧,就怕潭州水营倾巢而出,他们看上去将卒人数不少,但战船都不利于接舷作战,一旦被缠住,伤亡将难以想象。
“只要消息没有泄漏,马家父子此时应该更忧虑蜀军的撤兵,而难以确定我们最终的意图吧?”韩谦带着几分猜测的语气说道,“当然,此时猜测再多也没有意义,一切见机行事吧!”
战场之上没有一成不变的势态。
潭州水营主力停驻在岳阳城南的湖荡深处,他们这时候突然进入洞庭湖,有先发优势,借着强劲吹来的东南风,可以跟潭州水营的主力战船拉开一些距离。
不过,倘若潭州在沅江口、汉寿的水营将卒拼死拦截,千方百计的想着拖慢他们的速度,他们不想在沅江口狭窄的水道里,跟潭州水营主力仓促决战,那从沅口弃船登岸,也不失一个选择。
潭州水营出动的速度是快,但其步卒精锐往朗州南部集结的速度就没有那么快了,难道还怕马融在朗州南部敢率七八千兵马出城跟他们野战不成?
总之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潭州的防御部署搅乱掉,从中窥得更有利的战机便成,并不一定要到云盘岭再靠岸停船。
…………
…………
与韩谦所料,楚军大批逆水西进、以为是增援荆州的战舰,突然间闯入洞庭湖中,叫这一刻在岳阳城内的潭州将吏,为楚军水师的异动及其作战意图,产生严重的分歧。
原岳州刺史,在马寅自封湘王后受封岳州节使度的季钟琪便主张静观其变。
季钟琪原本就是马氏侍奉马寅身边的家将,马氏内乱期间,率部保护马寅逃出潭州,之后又统兵协助楚军作战,平定叛乱。
季钟琪还一度代表潭州率兵,与楚军协同作战,参与吞并越王董昌势力的战事,原配周氏病逝后,续娶马寅寡居的胞妹为妻,一直以来皆是马氏镇守岳州的大将。
楚军在幕阜山北麓集结十万人马之后,岳州守军有些捉襟见肘,马寅及世子马循亲率水步援军进入岳阳城,季钟琪自然是将指挥战事的帅印交还到马寅手里,但不意味着季钟琪在岳阳城里的话语权就弱了。
杨恩出使蜀地,张蟓在荆州有渡江的势态,叙州水营十二艘战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渡洞庭湖,与进驻幕阜山北麓的楚军主力会合,即便文瑞临提醒楚军有可能会分兵进入沅陵,但岳阳城内的大多数将吏以季钟琪为首,都认为楚军最有可能是加强荆州方向将来到来的攻势,强调需要进一步往朗州北部增派援兵。
叙州水营十二艘战船抵达岳东大营的第二天,韩谦、李知诰他们就再次率更大规模的船队出营西进,季钟琪等人,也认定他们是要去增援荆州,然后在荆州集结更大规模的兵马渡江进攻朗州北部。
说到底他们对蜀主王建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这倒不是说杨恩与蜀主王建的旧情,令他们担忧什么,而是梁强楚弱、蜀夹于梁楚之间的现实形势,决定着蜀主王建的摇摆态度。
蜀主王建早年乃是前朝禁军将领,奉命率部进入渝州,之后十数年东征西战,兼并东川大小势力出任东川节度使,在前朝昭宗及其子被梁帝诛杀后,才出兵割据整个川蜀地区。
王建对梁国称臣,也是受梁国册封为蜀王,也恰是如此,世人更倾向认为梁国对蜀地的威胁,要比楚国大得多——近年以来,蜀主王建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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