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认为是可以的,正因为不同,才没有利益关联,正因为不同,才会能无所顾忌地在对方面前活回自我。
28岁的柏珩需要一个圈外靠得住、能在她面前放飞自我、能在他人生无措时给出成熟建议的死党,32岁的武莼也开始信赖这个不认识她所有家人与朋友,不会时不时对她流露出惋惜、同情、心疼目光的“树洞”。
“啊呀,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痴呆……”武莼今天这一天,过得莫名其妙的狗血,都搞忘了约摄影部的摄影记者一早去采访了,这么晚才想起,也不好意思给人家打电话。
“那我明天就不撸铁了,客串下摄影记者,体验下你们时政记者的生活,说不定我哪天就要去演主旋律电影了呢。”柏珩吃完锡纸盘里的麻辣脑花,一抹嘴,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一排大白牙暴露无遗。
“大哥,你牙上有葱!”
“……”
周六凌晨4点,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柏珩有点懵逼地站在了B市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上。
“大姐,你这也太早了吧!”
为了更真实地体验、采访环卫工人的工作生活,武莼准备跟访环卫工人的一天,“人家环卫工人每天都是凌晨4点开工,就是想到这会儿街上没人,才让你来的,天亮以后你就撤吧,我给摄影部的同事留了言,他醒了就赶过来接替你。”
今天采访的环卫工人是一位50出头的老伯,小平头,头发几乎已白完,不算矮,但很瘦,有些轻微驼背,皮肤黑里透红,脸上密布着褐色晒斑。这位与武莼父亲、梅叔叔几乎同岁的老伯,却比他们老了快10岁。
“杨老师,您好,我是今天负责采访您的记者武莼,您叫我小武就可以了。”看在有些局促的杨老伯,武莼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武记者,我……我……手不干净,会……弄脏您的手的……”杨老伯紧张地搓了搓手,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根本不敢上前握住武莼的手。
这份小心翼翼的窘迫,仿佛在武莼心上刺了一针,不算痛但很酸涨。她赶忙上前两步,快速握住了杨老伯藏在身后的手,“您是守护城市清洁环境的大功臣,能与您握手是我的荣幸!”
那是一双布满伤口和厚茧的手,粗糙而苍老。
“对呀,杨老师,今天能采访您,是我们的荣幸,等会儿我一定帮你拍得有帅又酷!”一旁懵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的柏珩迫不及待地从武莼手里“抢”过了杨老伯的手,珍而重之地握了起来。
杨老伯浑浊泛黄的眼珠里仿佛被点燃了烛火,突然有了亮光,爬满皱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就像一朵经历风霜突然绽放的墨菊。
那是这座城市平凡劳动者被尊重、被肯定、被认同的满足。
“老头子,老头子……”安静的商业街头,路灯将远处一个老奶奶蹒跚而行的身影拉长。
杨老伯顾不得在场的记者,慌忙跑过去接住了老奶奶,“老婆子,这么早的天,你怎么来了?”口里虽是责备,眼里却是心疼。
“你昨晚上不是说今天有记者来采访你,想要带上这顶最喜欢的帽子,遮住你的白头发,显得精神吗?”老奶奶颤颤巍巍地递过了一顶洗得泛白的灰色渔夫帽。
“唦……唦……”戴着老伴送来的帽子,杨老伯握着扫帚,卖力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