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江荣醒来之后,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在一家酒店里。但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他却完全没有印象。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精美的盒子,打开来,里面的戒指还在,但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人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人生的终极目标在昨晚已经终结了。
卫生间里有流水声,十几分钟后,布鲁克走进他的视线。
“是你送我来的?”
“嗯。”
“兄弟,谢谢了!”
“给你喝的酒,虽然烈,但都是好酒,醉醒后不会太难受。”
牟江荣的一声“兄弟”,让布鲁克觉得昨晚的几瓶名贵酒喝得挺值。他对牟江荣,很钦佩。
昨晚,可可让他帮忙把牟江荣扛出去,说,随便找家酒店,往大堂里一扔,他就可以走了。
出门的时候,可可说晚上的酒钱算她的,从她帐上划。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请得起,”背上牟江荣就离开了。
把牟江荣一个人留在酒店里,布鲁克有些不放心,一整晚,他都陪在牟江荣的身边。女人可以想哭就哭,但是男人不行。很多时候男人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他也是男人,他懂。
半夜,牟江荣曾醒过来一段时间,虽然算不上是真正的清醒。他给布鲁克讲他和伊岚小时候的事情,讲他们在大学的事情,讲他在美国经历的一切,还有他和斯嘉的婚姻。
“你应该告诉她?。”布鲁克听完很震憾。
牟江荣摇了摇头,又继续睡去。
看到牟江荣彻底清醒了,布鲁克拉开窗帘。虽然洗了个澡,但因为没有换衣服,他仍觉得身上不是很舒服。
昨晚,他一直很小心的坐在沙发上。此时,他对着阳光仔细检查,看衬衣有没有被压出褶皱。
“你还爱她吗?”这是布鲁克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过去的近三十年,我心里有只她,早已容不下其他女人,今后也不会有。”
“斯嘉呢?会愧疚吗?”
愧疚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对斯嘉愧疚?父亲问,母亲问,几个姐姐都在问,好像他们全家都亏欠了她,必须要由他来还债。
的确,全家人都感激斯嘉,牟江荣也感激她,毕竟是她救醒了他。但是给她承诺,答应娶她的人不是他。
尽管他是那场交易的当事人,也是最大受益人,可是有谁在乎过他的感受,有谁征求过他的意见?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永失所爱,他宁愿继续睡着等死。
那是一场极其荒诞的婚礼,就在牟江荣执意回国看望伊岚之后。新郎坐在轮椅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连想了结自己的生命都无法办到。
而参加婚礼的一众亲友激动得热泪盈框,说着老套的,不用描述都能想像得到的陈腔滥调。
但是之后几年发生的事情,却牟江荣对斯嘉的感激,渐渐变成了恨,一天更比一天恨。恨到无可奈何,又变成了对她的同情。
牟江荣把戒指拿在手里翻来转去。戒指的造型很别致,指环是一圈首尾相连的祥云图案,向征周而复始连绵不绝,戒面是一片梧桐叶的造型,叶片上用细致的纹路勾勒出一朵彼岸花。
戒指的草图是牟江荣设计的,他知道伊岚不喜欢浮夸,没有用太过耀眼的大钻,只在叶柄和叶片周边镶了一圈细小的粉钻,彼岸花的花蕊间用了三颗红钻,喻意三生三世。
签订委托制作协议的时候,牟江荣特意附加了一条保密条款,限制对方不得泄漏设计图,也不得再制作相同的第二枚戒指或其他饰品。伊岚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女人,只有这样独一无二的戒指,才配得上他的伊岚。
昨天,他信心满满的要把这枚戒指亲手给伊岚戴上。而现在,他该拿这枚戒指怎么办?
“爱上一个女人,却不敢告白,是什么感觉?”布鲁克捻着手指,另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斜靠在窗边,目光和窗外的阳光一起落在手指间,好似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枚戒指。
“听说过一句话没有,爱到深处情更怯。就好像心里飞进来一只鸟,越是深爱,就越不敢靠近。”
“害怕鸟受惊飞走,是吗?”布鲁克的声音变得很低沉,透着伤感。
牟江荣看着手里的戒指,没有说话。
布鲁克不知道昨晚彭心心对牟江荣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当他把牟江荣放到可可家客房的床上之后,客房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只听到两个女人在房间里传出争执声,看到彭心心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晚上,他以为牟江荣和伊岚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谁曾想,令他也生死难测的篇章,才刚刚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