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老王妃看着萧钰幽深不见底的眸子,蓦地打了个寒颤。
“我说——”萧钰把衣服扔到榻上,俯身和老王妃对视,声音轻慢的说:“有句话你说的对,我就是来讨债的鬼,你的女儿,早就死了,死在三年前,死在病榻上了,你不记得了吗?”
老王妃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你疯了?”
“不,是你疯了。”萧钰直起身子,平静又怜悯的看着她:“明明你在萧钰很小的时候也曾对她有过那么一点母爱,怎么后来就没了呢?”
她笑了下接了自己的话说:“大概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怕她的身份暴露,你也怕那段不堪的往事被人揭发,所以你日思夜想,备受折磨,天长日久,你就被折磨的疯了,所以你越来越不待见萧钰,对吧?”
“因为只要见到她,就又提醒你一次,这是你一夜风流的孽债,是你野心膨胀的产物,是个不男不女的异类。”
多年来努力忽视的晦暗心思被这么毫不留情的戳穿,老王妃脸色瞬间白了。
“我没有……是你自己不争气,是你小时候总是不听话,我才对你——”
“别找借口了,直面自己的阴暗这么难吗?”萧钰打断了老王妃的话,冷声说:“你还记得你都做过什么吗?”
老王妃面露茫然,显然是不记得了。
“呵,可萧钰都记得,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很早就开始记事了,每次背不出书你打她骂她,她记得;练不好字学不会骑马,你罚她跪,她记得;她病了没上学,你不让人给她送饭,她也记得……”
萧钰一桩桩一件件的把老王妃当年是怎么虐待萧钰的事都列举了出来。
每说一件,老王妃的脸就白一分。
萧钰说:“等到萧钦出生,最后的那点表面温情也不在了,你时时刻刻围着萧钦转,待他如珠似宝,那是萧钰从未见过的温情,每次她站在门口看着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多羡慕,多难过。”
老王妃睫毛一颤,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甚至夜深人静抄不完书的时候,萧钰也会想,要是没有这个弟弟就好了,你就能多看她两眼。”
“你——”老王妃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有这种灭绝人性的想法?!”
萧钰脸色一肃,“那又如何,萧钰还是你的女儿呢,你不还是照样杀了她?”
老王妃如遭雷劈,呆坐无语。
“萧钰到底是个好女孩,这种想法也不过产生过几次,但在萧钦学会叫哥哥后,她就没再动过这些念头了,她觉得稚子无辜,她的弟弟又有什么错呢?”
萧钰说到这儿,似是哽咽了一下,她为原身感到不值,又难免想到了前世无依无靠的自己。
她稍稍仰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继而冷冷的说:“可是每次那小胖墩一接近她,你就和防贼似的防着她,生怕她会对萧钦做什么,是不是?”
老王妃咬了咬牙,没说话。
“哈哈哈哈——这家里真正喜欢她的,只有她那不谙世事的弟弟,可她的弟弟却叫她哥哥。”
老王妃眸光一颤,指甲紧紧的抠进了掌心。
“你知道萧钰每次听到这个称呼时的心情吗?她难过又开心,像是一半身体被凌迟,一半身体泡在温水里,备受煎熬,所以后来她见到萧钦就躲着走,你还骂她没有心,没尽到兄长的义务。”
“我倒是想替她问问你,究竟是谁没有心?嗯?母亲?”
“母亲”两个字仿佛淬了毒的刀,狠狠扎在了老王妃的心上。
她重重的咳了一声,眼圈红了。
“什么叫替她问我?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老王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她已经死了啊,她的魂魄早就含恨而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了。”
萧钰含笑看着她,眼神却格外真挚。
老王妃身子一颤:“不,我不信,你休想骗我!什么魂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萧钰莞尔:“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反正萧钰早就死了,你的养育之恩,她用命还了,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对你不会手下留情。”
“你想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吗?你敢?!”
老王妃因为极度愤怒和恐惧,五官略显狰狞可怕。
“为什么要杀你?”萧钰反问。
老王妃愣住了:“不杀我?”
“死了一了百了,太便宜你了,你几次三番想害我,被人当枪使犹不自知,我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
萧钰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老王妃光滑不在的脸,柔声说:“我要你好好活着,好好的看我是怎么夺回属于我的东西的,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靖王府落败,看着你想要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我要你余生都活在悔恨中,生不如死,方能解了我和萧钰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