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眼角余光瞥见秋昙跪在檐下,便向老太太道:“老夫人,听说秋昙姑娘也跟着去的,恐怕也受了伤,我去替她也诊一诊吧?”
老太太冷哼一声,手上的红珊瑚手串拨拉得哒哒作响,“她能受什么伤?她的伤都叫我孙儿替她受了,便受了伤也不该烦您来治,一个奴婢而已,怪我孙儿往日太怜惜她,竟劳太医您来给她看诊,往后再不许了,便煜哥儿命你替她诊治,你也不许答应,不然老身可就要同您为难了。”
李太医连连应是。
两人说着秦煜的病情,一齐从西厢房檐下走过,往院门口去了。
院子里的人都在看秋昙,尤其两个新来的婆子,她们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只道守诚得了老太太的赞许,秋昙却被罚跪在檐下,可见二爷受伤这件事上,秋昙确实做得不对,背地里不免说两句闲话。
待人走后,翠袖和绿浓才敢走近她。
绿浓道:“方才李太医给了个方子,命我去抓药,他说二爷是叫箭擦伤了腿,伤不要紧,只是箭上有毒,不过幸而只中了些微的毒,把毒血放出来,吃几剂药便好了,你不必忧心。”
秋昙心里大松一口气,悄声道:“你们不必管我,快去给二爷熬药。”
“姐姐,要不我拿个垫子来吧,老太太都走了,”翠袖看着她惨白的唇,不忍道。
“李妈妈还看着呢,去忙你们的,不必管我,”秋昙不住向二人摆手命她们快去,她们这才去了。
于是,又只剩秋昙一人孤零零跪在檐下,慢慢地,细细地体会着雪水浸入骨髓的寒意,一点一点,从膝盖骨直达四肢百骸,直冷到心里去。
且她方才在雪地里躺着,后背洇湿,把小衣也湿了,此时那衣裳便像一块冰,紧贴皮肉,冷得她浑身发抖。
如此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期间秦煜都是由绿浓和翠袖照顾的,因着院子里实在无可用之人了。
几近黄昏时,正屋终于传来一声咳嗽,是秦煜醒了。
接着便是翠袖和绿浓从正屋掀帘出门,冲到秋昙面前,“姐姐,二爷命我们来扶你起来!”
秋昙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倏地断了,接着她身子一软,往旁边栽去……绿浓和翠袖忙扶住她,而后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撑着她往正屋走。
秋昙的双腿已使不上力气,由她们拖着拉着,进了正屋的梢间,屋里的温暖令她稍稍回神,抬眼间,只见秦煜虚弱地倚靠在床头,右手端着药碗正要喝,偏头看见她之后,脸色倏地阴沉,接着将药碗往地上一掼,“啪”的一声,浓黑的药汁子和碎瓷片溅了满地。
绿浓和翠袖吓得定在原地,再不敢往前一步。
秋昙倒是镇定,笑了笑道:“二爷做什么发脾气,看奴婢浑身是水,不肯奴婢进来,怕脏了屋子么?”
“赶紧把她扶过去换衣裳!”秦煜眼眶泛红,急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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