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也还没对尸体进行复检,咱们还远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吴端道。
闫思弦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那个……我有个想法,说了你别发火。”
“我看起来很爱发火?”吴端问道。
“好吧。”闫思弦又揉了揉鼻子,“你就没有一瞬间,觉得就按张国涛供述的版本结案很好?”
“何止一瞬间,他还没讲完我就知道了,如果这案子有所谓的完美结局,那就是张国涛说的了。
可是不公平。”
“不公平?”
“法律对杀人、伤害之类的恶性案件处罚力度大,甚至可以达到死刑,是为下一名受害者负责。”
“我听说过,这理论前两年被一个日本推理小说家写进书里,火了。”
吴端继续循循善诱道:“恶性案件在判刑的时候,凶手的主观故意性是非常重要的量刑标准,理论上来说,主观故意性越大的,量刑越重。
因为一个人一旦有了‘杀人可以解决问题’的思路,且付诸实践,那就危险了,这个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谁能保证他下次再遇到难过的坎儿不会选择杀人呢?
姑息杀人犯,是对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人不负责任。
我承认张国涛给我们的是完美结局,但这个完美结局难道就不利己不自私吗?所以我不接受,并且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你说服我了。”闫思弦起身,“走吧,回市局。”
“诶?诶诶?你也有被说服的时候?”吴端快步跟上,露出一个眯起眼睛的笑。
市局,刑侦一支队办公室。
已是傍晚时分,负责勘验食堂后厨的刑警和法医终于收了队。
一进办公室,貂芳便将自己砸进沙发,并伸手揉着膝盖。
“蹲得姑奶奶腿都要废了。”貂芳感慨道。
吴端上前,伸手,想帮她看看,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又收了手,他可不想被貂芳冷嘲热讽顺便再体会断子绝孙脚。
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冯笑香上前来,递给貂芳一杯热水。
貂芳接过,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再来点再来点……哎呦我这一天……怕去上厕所,餐厅里又没厕所,还得去附近的女生宿舍楼借用,现场一进一出,防护服就得脱脱穿穿,太麻烦了……硬是忍着一天没喝水……”
冯笑香又递给她一杯热水,“你慢点喝。”
喝完了水,貂芳对吴端和闫思弦道:“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现场情况有点复杂,写报告得花点时间。”
“能还原出犯罪经过吗?”吴端问道。
“嗯,还原出来了。”貂芳道:“伤人的地方是食堂后厨,杀人分尸的地方是后面杂物间,两者中间有明显的拖拽形成的血迹,还有因为张小开挣扎留下的血迹。”
“后厨的血迹分布,我想看看。”
貂芳扯着嗓子冲门外喊道:“何宇!何宇!”
何宇是法医助理,常常给貂芳打下手。
有人也是大喊着应了一声。
“把我相机拿来!哎不用了!拿内存卡就行!”
“得嘞!”
片刻后,有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一阵风似的跑来,将一张相机储存卡递给吴端,又对貂芳道:“貂儿姐,你歇着,现场报告我出,等会你审审就行了。”
吴端将内存卡插读卡器里,连上电脑,一边等待打开照片,一边对貂芳道:“这样的助理小弟能不能给我来一沓。”
貂芳指指闫思弦,“你有闫副队还不知足?”
吴端故意拿审视的目光看着闫思弦,“凑合吧,还能把他开除咋的?”
闫思弦脸上笑嘻嘻,心里暗暗记下一笔仇。
照片打开。
现场早已没有肉眼可见的血迹,只有通过鲁米诺反应呈现的荧光色血迹形态。
只看了一眼,吴端就问道:“点状血迹?”
“嗯,围绕料理台,有许多点状血迹,我们和痕检的意见一致,都认为张小开受伤后曾围绕料理台跑,以逃命。
一开始他的奔跑方向很明确,他要往通往就餐区的门跑,到了就餐区,就有可能跑出食堂求救了。
可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调转方向,改为绕着料理台跑……地滑,突然的转向还让他摔了一跤。”貂芳起身,走到电脑前,指着照片上一处擦蹭状的血迹道:“看这儿,这就是张小开摔倒时蹭到了自己的血迹……还有这里……全景照片上看着不明显,就是这里有几滴抛甩状的血迹,能说明他确实突然转向……”
“因为半途回到食堂的张国涛堵住了他的去路。”闫思弦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吴端有些兴奋地咽了咽口水,“说明出手伤了张小开的人是关磊,张国涛是在人已经受伤之后加入谋杀的。
先动手的是关磊,而不是像张国涛所说的——死者张小开追着关磊砍。”
吴端转向貂芳问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暂时没了,因为关磊和张国涛身高比较接近,且都是右撇子,现场又被彻底清理过,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做参考,指纹痕迹也不靠谱,没法根据现场情况还原杀人的情景。”
“已经很好了。”吴端道:“跟关磊聊聊吧。”
……
一天后。
叶灵所在的留置室。
“你可以回去了。”吴端对叶灵道:“关磊和张国涛已经认罪了,共同杀人。”
“这么说……结案了?”叶灵道。
他并不等待吴端的回答。他早已归心似箭,快步走向了留置室门口。
“哎,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吴端道。
“你说。”
“你打扫后厨,收拾那些血迹的时候,有没有怀疑过张小开遇害?”
“怎么可能。”叶灵没回头,只摆了摆手,“我知道怎么出去,吴队就别送了。”
吴端站在原地,久久地看着叶灵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突然觉得看不透他。”吴端道。
闫思弦看了下手表,“结案,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