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来到士府大门的时候,只见府门之外早已挤满了人,有中原来的江湖大豪们,有前来领取粥饭的番禺城的老百姓,挤挤攘攘,对着场中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郭斌排开众人,往场中望去,却见场中是十几个又黑又瘦,身材又矮小的人,这十几个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不大的裤衩,蓬头跣足,便是比之中原失去土地田产的流民,似乎都颇有不如。可是郭斌知道,这是他们的风俗习惯。
原来此时的交州,包括以南的广大地区,四时暄暖,无霜无雪。因此,这土著的占人便都“倮(同裸)露徒跣”,以黑色为美。非但如此,占人贵女贱男,同姓为婚,妇先娉婿。即便是到了两千年以后的社会,越南的婆罗门占族和婆尼占族依然保留着典型的母系制度。
其中最显著特征是家族以母系划分,各项礼仪以母亲氏族为准。占族母系制度的特征之一是孩子随母姓,其次是群居,家中女儿同母亲住在一起。一个家族的也一样,通常女儿是跟妈妈。再有一个是,小女儿将跟父母住一起,并享有财产继承权。财产分给所有女儿,但最小的最多,儿子什么都拿不到。婚姻也一样,是女方把男方“娶”进门。
占族婚俗中,母系社会特征也较为明显。女方家可主动提亲,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父母将从当地小伙子中挑一个最好的当女婿。说媒、提亲等所有程序都是秘密进行的,他们常请媒人到男方家试探其态度。姑娘有权为自己找丈夫,而新郎要听从新娘的安排,并住在新娘家里。也就是说,这就是娶丈夫。丈夫娶到家里,所生的孩子也都要跟着母族姓,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家中的儿子没有遗产了。用中原的话来说,这叫做“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谁还会给外姓人准备遗产?
不过,即便如此,男人在家族中地位也还是不低的,其遵循的也还是女主外,男主内的规矩,其族内也有很多表达对男人尊重的谚语和俗语。女性虽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决定权仍掌握在其丈夫手中。此外,族长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一个家族的女族长,也就是这个家族的女主人,人们很少叫她女族长,而管她的丈夫叫族长。
而至于极重要的祭祀,也是尊奉这个规则。虽然占族妇女不必做那些男人干的体力活儿,但她仍是掌管家里一切事务的主人。祭祀活动则有明确的分工。家里的由女人负责,庙塔里的则由男人负责。
因此,占人虽确是以女子为尊,此次北上番禺找茬的,却都是男子。这些人一个个被晒得肤色极黑,此时却在人群之中展示武艺。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将绳索的一头绑了盛满水的木桶,另一头则不知道栓了什么,竟是卡在眼皮之中。那人双手张开,脖子上青筋暴起,只见他头一扬,爆喝一声,竟用眼皮将那盛满清水的木桶提了起来。
再看另一边,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矮小汉子,将一根不粗的笔直铁棍顶在眉心处上,另一端则抵于墙边,只见他左腿前屈,右腿后撑,浑身较劲。正当场外的百姓不忍卒睹之时,却见铁棍竟是渐渐弯了,待他收功之后,只听叮当一声摔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上。
更有一个武士,双足踏在士府门前的台阶上,以一个铁钩子勾住喉咙下缘,下方连接的却是一个坐着人的托盘。只见那武士又是一较劲儿,坐着的那人竟离地而起,只将围观的老百姓瞧得目瞪口呆,连叫好都忘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张飞双眼大睁,一脸蒙圈的表情道:“莫不是士老前辈知道我们在岭南无聊苦闷,特意叫了他们来解闷儿的?”
众人听了张飞这没心没肺的一番话,不由得一头黑线,还是王越久居岭南,见多识广,开口解释道:“林邑国武学,讲究内外兼修,这是他们修炼内家功夫的特殊法门。而其外功,则是阴险刁钻,赤手空拳时多以手肘攻敌,爆发力惊人。据传林邑国中武功练到至高处时,可以手肘击破椰子,乃至石头。”
郭斌听了,暗暗点头。占人应便是后世的越南人的一部分了,这些人身材矮小,便需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多用奇谋方可。泰拳之中便多用手肘与膝盖攻敌,想来同是居于中南半岛的他们,武学路数上当有共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