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剩下残渣了。
一次不行,马已经被下了猛药,根本就不知道痛为何物,只有一个目的,不停的向前狂奔。
看着马流着血水还一路不停的朝前奔,容天音郁闷了。
容天音正打算不理会这匹疯马,预备跳出去之时,一股力量将发癫的马控制住。
“砰砰!”
容天音没看清怎么回事,马匹刹时受人控制,出于惯性的向前冲出去。
马被一股真空似的力量扭倒在地上,容天音也同时被横砸出去,正扭身撑地落身时,忽然有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容天音一个不稳,撞进了他的怀中,一时脑子有些晕眩。
撞狠了!
与人触碰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射条件的弹出去。
特别是陌生人的触碰,容天音并没有停留半分的时间,手掌下意识的一撑住对方的胸膛,她整个人凌空一旋身,脑着向地面,早就散开的墨发倒飞着舞动。
那个接着她的人似乎讶异她的一系列动作,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一个空旋身,容天音稳稳的落地,极长的乌发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甩动了回来,眼底是一片清清淡淡,毫无波澜。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容天音手里捏着染血的簪子,连手上都沾了马血,她此时这个样子有点诡异。
墨发披散在脑后,身前。
待她看清前面的情况时,也是一愣。
柔和的光,照射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一眼所及,是一件干净得不染一丝灰尘的素色袍子,呃,有点像道袍。
顺着视线往上前,那人当风负手而立,素袍白发,衣袂飘飘,神俊面容。
容天音瞳仁倏地睁圆,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白发男子。
他毫不在意自己未老先白的发坦露在外,同样将他天人般的神俊摆放在面上,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一切。
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发流泄在素色袍子上,在后只用一只碧玉簪不松不紧的别着一簇,其他只管让着披散。
白皙的肤色没有一点瑕疵,神俊的五官透着一股纯雅如莲,却孤意如月的气息。
一恍眼间,她就迎着那道无波无澜的眼,容天音心里微暗,这双眼……并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连他神俊如天人的脸也找不到正常人类该有的情绪,就好像,那只是一俱漂亮的躯壳。
寂灭的淡让她觉得有些瘆人,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一个人若是没有人类的情感,那岂不是神了?
容天音只是被他那一头白发给震憾到了,明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有一头苍白如雪的发,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在这个人身上,容天音发现的,都是些不正常的东西。
“把寿王妃送回寿王府。”
一道不属于那个白发男子的声音介入进来,容天音一侧目,对上范峈那双淡淡的眼眸。
看着同样俊美的男人站在一块,还挺养眼的。
容天音缓缓的从白发男子身上收回视线,在自己的衣裙上将簪子上的血抹了干净,利脆干脆的一卷自己的发,簪子很巧妙的朝着发上一别,固定了散落的发。
看着容天音别样的容颜,范峈眯了眯眼,侧了侧身,然后不动声色地朝那白发男子道:“神隐者,请。”
神隐者寂灭如神的眼轻轻放在容天音的身上,然后无半点情感的移开,顺着范峈的动作而动。
容天音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那人慢慢地住步,不急不徐地回头。
范峈并没有半点讶异地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落在容天音的身上。
然后容天音便听到神隐者用很平淡,很轻,很飘的语调,轻轻地道:“她身上有些东西,影响着整个朝运。”
容天音张嘴,范峈眯眼。
神棍!
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闪过。
抬着眼看她,平静无波:“她身上,疑惑不能解。”
就像一团白雾绕在他的眼前,有些道不明的迷惑。明明就要看破的东西,却在下一秒将他的视线遮掩得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双寂灭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淡得不可察的情绪一闪而逝。
容天音听了他的话,饶有兴味地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影响整个朝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这样的话,你可知道会给我带来怎样的灾难吗?”说到最后,容天音一双眼迸射出来的冷意。
古人最信鬼神之说,看范峈这只神棍对他的态度就知道此人地位不简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对像还是她,这不是活生生要她的命吗?
影响国运?这话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她坐在上位者的位置,那还能说得通,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小透明王妃,不是女王!
察觉到容天音的冷意,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用一副淡如水的表情展示了他所说的事实。
容天音刚刚的震憾马上转为愤怒,她不是神仙,还没傻到和皇帝作对的地步。
而这个人一个照面就给她扣了这么大顶的帽子,圣人都怒了,更何况她只是人。
“是福是祸,亦未知,”他闲适风雅地立在那儿,抬着无波无澜的眼看她,“人经磨难,方成就人。”
我呸!
容天音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但看范峈等人阵势,只好气得吞回那口气,突然冷笑道:“我不是个好人,你只要记着就好。”
好得很,敢这么捉弄她。
其实神隐者并非有捉弄他的意思,他只是太诚实了,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正是这个时候,跟着她一起来的武夫已经气喘追了过来,看到范峈,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将你们的王妃带回府,”范峈一摆手,淡淡地吩咐,没有什么表情的。
几人马上郑重地点头,然后警惕地暗暗看了那一头白发的男子,神情里闪过不安,似乎是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容天音暗道了一声晦气后,狠狠地瞪了眼那无动于衷的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闲适地站着,等她身影完全消失时,竟开始回味她那句话的原意。
范峈其实是在防备着容天音的扑势,赶紧将人赶走方为上策。
只是等了又等,容天音竟只是看了他几眼就走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双眼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容天音绝对不会放过对着他发花痴的机会,也养成了见他就扑的习惯。
而他也去习惯了她的所做所为,这个绝对不是个好习惯。
想到这,范峈狠狠地一蹙眉。
容天音正常了,怎么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难道他是那种受虐型的人?亦或者是,习惯太久了改不掉了?
*
容天音压着一股怒火,声音里也透着一股火药味:“我的草药呢?”
旁边的人马上回答:“被人劫走了。”
实在想不通,不过是一车毒草药,怎么会有人劫掠。
“哦?”容天音拉长的音,无端渗着一股寒粟的冰冷。
“王妃,王妃……”
霜雪和清苒满身狼狈的跑过来,气喘着大喊,生怕不知道她就是王妃似的。
容天音无视身边投来呆滞目光,皱着眉没好气道:“回府。”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只怕秦执那里不好交待。
想着神隐者那句话,容天音在心里骂了几句粗话。
什么玩意,看着人模狗样的人,本来还想同情一下他未老先白头的悲惨,没想到他竟无端给她惹事。
当时身边都是范峈的人,而范峈又是祀司,任何的预测结果都会上报给皇帝。
那个所谓的神隐者的话,必定也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有事没事跑南集市干什么去?这下好了,惹出这么个大麻烦来。
神隐者是吗?
如果有人从容天音正面看,一定会看到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瞳此刻正散布着阴森森的黑气。
*
“影响着整个朝运吗?”一句轻轻的喃喃自秦执薄唇倾吐。
子默站在侧边,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神隐者突然出现在禇国,只怕不是偶然,范峈去接待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父皇的耳朵里。容侯这次,又该如何应对?”他有些期待了。
“皇上对容侯再纵容,也不可能不顾国运,王妃凶多吉少。”子默猜不到秦执真正的想法,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人,实则诡异莫测。
“她可回府了,”秦执抵在案上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转过头,露出神仙般的姿容。
子默知道他所指的她是谁,“刚进了兰院。”
子默默默地看着秦执淡如水的表情,绞尽脑汁也看不出他对容天音真正的想法,是护是弃?
秦执打开门,子默也在那时隐退了自己,属于秦执温和的声音传出:“让王妃来清筑院。”
门外的人低低应了句,又有人上前扶住秦执朝正屋去。
容天音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秦执召了过去,无奈只好乖乖过去等着他的发落了。
清筑院主屋的门一开,自有股药味扑鼻,容天音已经渐渐闻得习惯了。
“王爷!”
“咳咳……”秦执低咳间抬起温润的眸子看进门的她,不知怎么的,容天音被这双眼睛盯着心里一跳。
“过来,”低醇如酒的声音有种迷醉人的魔力,容天音在心里哀叹着。
站在他面前,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了血的衣裙,那是她还没来得及换就被叫过来了。
看着少女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却有些委屈。
秦执眼里的水更柔了,声音轻而低缓,“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是给为夫惹事生非呢!”
秦执的声音染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像水一样荡在她的心房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漾着。
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语气,让容天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知道秦执并没有要生气罚自己的意思,容天音心底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奇怪,她为什么要怕他?
容天音懊恼自己这不正常的反应……
“让为夫瞧瞧你有没有受伤,靠近一些……”柔软的言语中夹着淡淡的叹息,像是对她的惹事生非感到无奈。
脚步下意识的靠近,容天音垂着目光不去看他,其实心里有点无奈。
不过,被这个男人温柔如水的声音浸泡后,前面那股暴躁的蠢蠢欲动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秦执总有办法让她表现出不正常的行为来,经过与父亲的详谈后,她就应该离这个人远远的,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面前却总是控制不住,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秦执是她见识过这么多美男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垂在前面的发丝忽然被一只手撩拔,容天音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对上那温柔意切的黑眸,心猛地一跳。
“小音没有什么要与为夫说的吗?”秦执慢慢地顺着她的发丝抚下,然后在末端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挑起,卷了起来。
容天音一颗心提到了喉咙位置,觉得他这个动作,这种语气,怎么都像是在调戏她?!
“说,说什么?”容天音吞咽了下口水,口齿不清反问。
“若不愿说,为夫也不勉强小音,”秦执低低地在她的耳畔轻笑着。
容天音被那股热流窜得耳朵红,脸***。
这气息近得几乎是在吻着她的肌肤而过,他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以后做事要稳重些,莫让为夫担心受怕了,”灼热的气息突然又离开,容天音松了口气,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他。
对上秦执那温柔的笑容,容天音很没骨气地点点头,对着他保证道:“没有下次了。”
那只白皙的手忽地又伸过来,柔柔地抚过她的脸。
滑过她脸颊的手掌带着一股安心又温柔的触感,容天音身子狠狠地一颤。
安心……
这样的词,何时也能套在他的身上了?
她的人生,本就不该有这种安心的,为何独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
“这才是为夫的小音!”像是教导孩子上进得到成果的高兴,染得秦执一双眼涟漪荡漾,柔情似水的东西溢满了她的心房。
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慌,想要逃开……
“外面太危险了,以后小音陪在为夫的身边,可好?”秦执仿佛没有看到她僵硬的动作,抚脸的动作很快来到她的手心上,拿起她一直保护得极好的青葱玉手。
两手亲密的相触,容天音心神一震,猛地甩开他似情人般的温柔。
秦执温润的眼里闪过惊讶,然后很快就隐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执,你……”容天音张嘴就要问他是不是想要利用她,可这话对着他温柔的样子根本就问不出来。
无力地垂着脑袋,容天音丧气极了。
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