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深夜,在云南某山寨的一户人家,三岁的女儿突然出现发烧和惊厥反应。
那女儿是妻子冒着心脏病,难产大出血的生命危险生下,一直是若珍宝。夫妻俩当即带上家里所有的钱,抱着女儿赶去医院。他们翻山越岭,徒步坐车,最后去到大医院。可女儿已经耽误治疗,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妻子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丈夫一边强忍失去女儿的悲痛一边照顾妻子。一天,丈夫回到出租屋,带回来一个和女儿一般大小的女孩。那女孩安静的睡着,好像一个小天使。丈夫对妻子说,那孩子是他捡到的,路边一个人哭很可怜。
病中的妻子一把抱住那孩子,从此那个女孩就成了这对夫妻的女儿。夫妻俩将孩子视若己出,还叫了女儿曾经的名字。妻子的病很快好了,夫妻俩不愿意再回山寨里,怕交通再影响了孩子,他们一路打工,一路带着孩子,最后在林城定居。
时间如白驹过隙,岁月好像沧狗。一转眼,那女孩长大了,还出落的标志美丽,乖巧听话。可是女孩始终不知道她不是那家里真正的陈雪婧,而女孩的妈妈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丈夫捡来的,而是……偷来的。
那是冬日的午后,父亲在禅房里给我们讲完这个故事后,他终于有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而我,珞宸,包括肖勇都沉默了,沉默了很久,谁也不说一句话。
父亲晦涩的说道:“婧婧,对不起,是我当初的一己私念将你和亲生的父母分开。我不想我的妻子每天以泪洗面,我不想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就自私的去游乐场抱了一个和我女儿一样大的女孩回家。我这一生都活在愧疚和自责里,但是看着我的妻子这一辈子过得快乐,看着你长得很健康漂亮,我又觉得我做的事也可以原谅。直到……我妻子因为你的事意外去世,我才知道我从没有被原谅,只是老天用了另一种方式在惩罚我。”
我本名不叫陈雪婧,我是父亲从游乐场偷来的一个孩子。我的名字应该叫心心,我……
珞宸伸手握住我的手,我才知道我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点温度。
珞宸跟我父亲道:“因为你的自私和愧疚,所以在家里出事后,就一声不响的带着你妻子的骨灰离开家,躲到这个寺院里念经诵佛,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犯下的错,就能让你的心里平静,对么?”
父亲点头,却又叹息:“我知道我很自私,我这一被子都活在自私里。婧婧的亲生父母一定是有钱的人家,而且一定很疼爱他们的女儿。二十多年前就能去那么大的游乐场玩儿,就能穿着很漂亮的小裙子,还能戴着金锁。我也知道婧婧来到我们家不会有那么优渥的生活。但我和妻子拼命挣钱,也想让女儿过得好。只是,我们终究是错了。妻子死了,我也只有用我的余生来为我曾经翻下错的而忏悔。”
父亲见我一直不说话,就跟我说道:“婧婧,你当年是在昆明最大的儿童乐园被我抱走的。你当时穿着的小裙子和身上的金锁被我一直保存,锁在箱子里放在床下。如果你想找你的亲生父母,那就去找吧。或许他们也一直在找你。”
我呆呆的坐着,脑子里浆糊一样,又好似空白一片,完全不能思考了。
我曾经心心念念都要找到的父亲,现在却不知道是该恨他,还是该爱他。如果没有他当年的举动,那我现在在亲生父母跟前该是什么样的?
“婧婧,走吧,下山吧。爸爸对不起你,能留给你的就只有家里的房子,那个花店。在你妈妈的柜子里有一张卡,爸爸给你存了一点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知道这些不能弥补你受到的伤害,但爸爸尽力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下山的。
脑袋浑浑噩噩的,很想想起三岁时候的样子,很想去想亲生父母的样子,但是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一觉醒来,我居然已经回到了林城,在我们的床上。
珞宸给我说我下山就病了,烧的迷迷糊糊的不醒。现在终于醒了,终于没事了。
我看着珞宸憔悴的面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伸手抱住他,眼泪就弄湿了他的衣襟:“珞宸,我没有亲人了,我没有爸爸了。”
珞宸将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