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回銮的传书从千里外片刻不歇的来到京师,前朝担忧的,是战事失利,而六宫烦心的,则是圣体有损,这些女子从被选入宫的那一刻,自己,乃至身后的整个家族,兴衰荣辱,便都系在那一人之上,所求所想,都在那一人罢了。
“陛下信中讲到,六月初便会回京,六宫诸人皆可在顺安门前迎候,皆是各位妹妹皆可前去,也解你们的思君之意。”辛夷合上书信,递给下首的郁歌,“陛下家书,姐妹们皆可传阅。”
自从辛夷协理六宫,这议事的宫苑也便从溪风殿挪到了翊锦宫,辛夷并不喜欢人来人往吵杂纷扰,所以若无事,也无需这些人日日来往请安,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唤众人前来,果然,辛夷说了陛下回銮众人可去迎候的事情,众人脸上,皆是欣喜。
任美人最先笑道,“陛下就要回来了,可真好,咱们日日闲着,都要疯了。”
“妹妹这话说的,仿佛陛下回来了就可以忙起来一般,我可是记得陛下在宫里的时候,一月里,往你那里也不过两日吧?”许美人一声冷笑,“也不知道瞎欢喜什么。”
“你——”任美人气的脸色发白,不过扭脸看到座上的辛夷,即刻便笑了,“姐姐笑话妹妹惦记这一两日,姐姐自己何尝不是连一两日都捞不到呢?论宠爱,在座诸位,半斤八两,可是谁也不用笑话谁。”
“得宠有什么好的?”李美人怵了眉头,悄声道,“陛下最惦记的莫不过是皇后娘娘了,论这六宫得宠,韦妃娘娘是头一个,还有刚去了的史贵人,哪一个不得宠?”
“呸呸呸——”任美人一脸嫌弃,“大好的日子里,说这些晦气的做什么?”
“妹妹又错了,就是提了这些晦气,才瞧得见别人脸上的晦气啊?”许美人娇笑着示意众人瞧瞧霏微,“一个是攀了许久的高枝,一个是自己得宠有孕的妹妹,一下子竟然都没了,这才是真晦气。”
众人听了纷纷掩面轻笑,这笑声,这言语,一一落在霏微的耳中,便如一枚枚毒镖,射在她的身上,痛在皮肉,毒在心头,而辛夷的神色也在这巧笑深重愈加难看,“一位正为中宫一国之母,一位是尚在宫中,一位是已故嫔妃,两位妹妹随意便加一个晦气在当头,可知道祸从口出?”
众人的笑声终于收敛,许美人和任美人忙的跪倒谢罪,“嫔妾知罪,望修仪娘娘赎罪。”
“本宫不过是小小的嫔位,便连贵嫔之位都算不得,也没有惩治你们的权利,你们当然可以说,娘娘赎罪,因为本宫压根就怪罪不了你!”辛夷冷笑一声,“不能问罪,是本宫品阶所在,却也不能就此绕过你们,不然这六宫纲纪何在?”
她幽幽点上殿中烛火,“天色也暗下来了,想必凤仪殿未央宫的宫灯还未亮,就烦劳两位妹妹去点上吧,也算是对逝者的心意,可好?”
“娘娘——那未央宫可是......”任美人还有推脱不满的意思,而许美人何等的聪慧,已经忙不迭的磕头,“嫔妾领命。”
“既然如此,便都散了吧,已经黄昏,各位妹妹回去的时候提醒宫人们小心些,才落了点蒙蒙雨,地上还是湿滑,宫轿慢些。”辛夷起身,已经是谢客的意思,等着众人福身退出,才唤了郁歌留下,“旁人也就算了,姐姐可还是要留下陪我说体己话的。”
“我本来也不打算走的,不过做做样子,方才嗅到了好香甜的红糖乳茶的味道,不尝一尝,可怎么舍得走?”郁歌笑着同辛夷坐了招手叫缨容过来,“快给我来一盏尝尝,别跟你家小主学,愈来愈小气了。”
“姐姐又笑话我,那乳茶本来是给恫儿欢欢肠胃的,怎么你倒同小孩子计较!”乳茶是新熬好的,为了照顾小孩子的胃口,做的尤为甜腻,那香甜在舌尖化开,而辛夷却尝出了许多的苦涩,忙的丢开手,“从前,蓓蓓是最喜欢这样的吃食的,只是如今,也都不在了!”
乳茶哽在喉头,郁歌也突然不知该如何下咽,她还是被蒙在鼓里,而事实,自己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口了,苦笑着饮下茶水,“妹妹慈心,然而事情已经过了,却也该丢开手,佛家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道伦常,本该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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