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284 真田信繁与成田甲斐

人？他叫的是师傅。

    天海却没有答话，只是慢悠悠的喊道：

    【这里没有什么明智大人，名字叫做[天海]的蠢材和尚倒是有一位，不知道成田先生你所找的人是不是他。】

    成田先生？难道外面是成田家的人？

    真田信繁的心陡然一紧。

    成田氏长与北条氏政关系密切，说是死忠也不为过，而如今，北条家和幕府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平的关系，但实际上早就已经走到了撕破脸的边缘，就差谁来开第一枪了。。。。。。成田家的人到这么一座小小的寺庙里面来做什么？

    难道说他们是要来捉拿师父的？！

    想到这里，从没有上过战场的真田信繁顿时慌乱起来了。

    他一边用右手握着腰间武士刀的刀柄，一边颤抖着声音说道：

    【师父。。。。。。我们。。。。。。】

    师父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源二郎，不要慌张，这个人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他不是。。。。。。】

    【他是成田下总守氏长大人的族弟，成田万斋长亲。。。。。。不用担心，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我不相信他会来加害我。】

    【这样啊。。。。。。】

    听他这么一说，真田信繁才松了一口气，把刀放下。

    【哈哈哈哈。。。。。。果然是明智大人，这里也没有什么成田先生，我是武藏国的大人。。。。。。】

    傻瓜？还大人？

    真田信繁疑惑不已，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捏他：成田万斋并不是成田长亲的名号，此处恶搞狂言演员野村万斋，因为电影《阴阳师》而走红的野村万斋在《傀儡之城》里饰演成田长亲。）

    成田长亲在两个侍从的陪伴之下走了进来，见到天海，他非常开心：

    【明智大人。。。。。。哦不，今后要改口叫做天海大师了。。。。。。天海大师，来来来，既然今日见面了，就要喝两杯。。。。。。诶？！】

    他这才注意到一边的真田信繁。

    【这位小哥是什么人啊？】

    【在下真田源二郎信繁，还请成田大人。。。。。。】

    【诶？什么成田大人！】

    没想到这个脸型像狐狸一样的男人（野村万斋长得就像狐狸），竟然满很不高兴的打断了自己的话：

    【这里没有什么大人，你叫我成田先生或者万斋先生就行了。】

    【呃，好的，万斋先生，在下真田源二郎信繁，还请您多多指教。】

    【这就对了嘛。】

    成田长亲满意的点点头：

    【我对于繁文缛节什么的最讨厌了，姓真田的小哥，你不必跟我客气。。。。。。对了，你是跟明。。。。。。天海大师一起来的吗？】

    【呃。。。。。。应该不算吧，我们只是在这里遇见，不过现在我已经成为了他的徒弟，也算是在一起了。】

    【这样啊，那你就好好努力吧。】

    转过头，对天海说道：

    【今天城里面开了一个下午的会，本来我是打算吃晚饭之前就来见你的，主公把我拦在评定室内，啰嗦了整整一个时辰。】

    【开会？怎么了？】

    【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上杉家不是在跟伊达家还有最上家打仗吗，听说那柴田胜家准备北上出手帮助上杉景虎，有人就向左京大夫（北条氏政）提议，借这个机会攻打兵力空虚的上野。】

    天海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吧，左京大人如果头脑还算清醒的话就应该知道，现在跟织田幕府作战并不合适，这是一个长期的战争，没有充分的准备是无法成功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但谁想到那个家伙竟然还真的动心了！】

    真田信繁看了一眼成田长亲————

    看来成田家并不是外加所想象的那样忠诚于北条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毕竟成田家对于北条家而言只是附庸大名，既不是一门众也不是谱代众。

    再说说这个名字叫做成田长亲的人，他是成田家老成田泰季的儿子，同时也是成田族长成田氏长的堂弟。

    【反正我人微言轻，就算在这里发再多的牢骚，也不会传达到左京大夫耳朵里，就尽管在这里开骂吧。】

    成田长亲吩咐两个侍从：

    【你们两个人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快把酒菜拿出来，我要跟天海大师还有这位小哥好好喝一杯。】

    【嗨伊。】

    两个侍从手脚麻利的动手起来，不一会儿，安泰上就放慢了一碟碟做工粗糙但是看上去却很诱人的小菜，还有十几个装满清酒的白瓷酒壶。

    【上回和明智。。。。。。天海大师喝酒是什么时候。。。。。。让我想想，嗯，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来，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二十年前。。。。。。

    真田信繁吃惊的盯着成田长亲。

    二十年喝酒的话，那他今天至少有三十五岁了。

    可是如今看他的样子，怎么也不想三十五岁的样子，最多二十七八吧。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超过三十五岁的中年人。

    不过今天见到的不可思议的怪事已经足够多了，这个时候再大惊小怪就有点失礼了。

    想到这里，真田信繁收起了自己表情，变得安静下来。

    【那个，成田先生，我已经出家了，就什么的就不能。。。。。。】

    【这个你就尽管放心好了，这些都是我亲手酝酿的药酒，喝了只会对身体有好处。。。。。。怎么？你还是不肯喝是吧？太不给我面子了。。。。。。走，我要走，你别拦着我。。。。。。我不认识你真么固执的人。。。。。。哈哈，这才对嘛，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一点酒量都没有。。。。。。】

    在成田长亲的【无赖】作风之下，即便是固执己见，连织田信长也难以改变的明智光秀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将药酒喝下肚子。

    不过他不怎么会喝酒的习惯依旧没什么变化，喝了一小杯，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成田长亲【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背，让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恕罪，恕罪，这会让你在旁人面前丢面子真是不好意思，回头有机会请你吃饭，我一定自罚三杯吧，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这算什么赔罪啊？

    真田信繁看着都觉得无语了，眼前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个【人来疯】啊，不要说是没什么酒量的师父，就算是自己，也不想陪他喝酒。

    不过话说回来，师父看上去严肃正经，完全就是个遵守清规戒律的得道高僧，而这个成田长亲，虽然是武士，从他刚才劝酒的方式来看，真像个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

    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人，是怎么凑到一块的？

    【咱们接着聊刚才的话题。。。。。。】

    成田长亲几杯酒下肚，脸变得通红，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俗话说得好，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左京大夫估计也是心血来潮，还命令我们这些大小领主进行动员。。。。。。唉，先不说战争是否可以取得胜利，本家已经有十年没有打过仗了，都习惯了太平日子，就这么贸然起兵，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无所适从。】

    【看来这仗已经不用再打了，连成田先生这样负责指挥战事的武士都没有决战的心情，下面的士兵就更不用说了。】

    天海慢悠悠的说道：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左京大夫只要冷静下来，就会发现现实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总动员自然会取消。】

    【管他呢，只要交好自己的那一份赋税就行了，我可不想为了北条家最后把命都搭进去。。。。。。啊！什么人！】

    忽然从寺庙旁的芒草丛方向，传来利箭划破夜空的声音。

    【啊！有刺客！】

    成田长亲不禁缩起脖子。

    然而天海的反应之快，实令人惊心。

    转瞬之间，他右手已握住一支箭。

    【谁？竟敢在成田家的领地里面杀人？！】

    天海猛地站起来，走到廊下。

    难道是敌人？好嘞，我终于也可以显示一下身手了，让师父看看，我也是学过正经的兵法的。

    真田信繁屏住呼吸，躲到佛殿的柱子后面，准备迎敌。

    绝非普通的弓箭手，真田信繁叫道：

    【这个人绝对不是一般的毛贼，他的箭术很不寻常，师父，成田先生，快趴下！敌人说不定还会接着放箭！】

    成田长亲似乎不会什么武功，听到真田信繁的话后，他马上就趴到了地上。

    但天海置若罔闻。

    【源二郎，把你的肋差借我用一下】。

    【嗯，好的。】

    他对着月亮叫道：

    【什么人？】！

    正如真田信繁所料，第二支箭很快呼啸而来。

    比飞箭的速度更快，天海用手中的短刀拨开了第二支箭。

    整个过程几乎是在刹那间完成的。

    好快啊。。。。。。

    真田信繁瞪大了嘴巴。

    这师父的本领果然不凡，我都没怎么看清楚他的动作，他就已经化解了敌人的攻击，好高明的手段啊。。。。。。我真是大言不惭，刚才竟然还想在他的面前班门弄斧，幸亏没动手，否则丢人丢大了。

    他脸都红了。

    【怎么？不敢现身吗？】

    天海看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羽箭，上面可这成田家的【月下三引两纹】，下面还用汉字写着【甲斐】。

    他将羽箭丢到了成田长亲的身边。

    【先生，这上面有你们家的家纹，你看一下，用箭的人说不定是你什么亲戚哦。】

    成田长亲拿起羽箭，自言自语道：

    【让我看看，不会吧，我这人虽说在家族里面风评不怎么好，但也没做过什么特别讨人厌的事情，谁会这么狠毒，来杀我。。。。。。啊！】

    他看到【甲斐】两个字，顿时呆住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额头上出现了【#】字。

    【甲斐！你个蠢丫头！你要干什么？！想害死我啊！。。。。。。】

    真田信繁和天海都吃了一惊。

    原来【甲斐】是人名啊，而且。。。。。。竟然还是女人的名字！

    不对，不对！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女人竟然会射箭，而且射得竟然还是自己的族人以及他的朋友！

    这未免也太。。。。。。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啊？！我以为你都忘了自己是成田家的人了呢！】

    黑暗中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哼！大半夜的不睡觉，溜出城到这里来喝酒，现在都快要打仗了，你竟然还这么悠哉！】

    面对少女的训斥，成田长亲脸不红气不喘的回应道：

    【我是来赴朋友的约的，这有什么错吗？而且你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他都不说什么，还轮得到你这丫头来教训我。。。。。。好了，你把我的朋友们都给吓到了，】

    【哼！什么朋友，能跟你走到一起去的，能是什么好人。。。。。。】

    明知少女是在骂自己，但真田信繁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真不想跟这样的男人成为朋友。。。。。。

    他在心底也是怎么想的。

    【蠢丫头，你差点闹出人命啊！快过来跟人家道个歉!】

    【哼！这会给你个面子好了！】

    少女从门口走了进来，真田信繁和天海第一次看清楚她的容貌。

    她梳着一头华丽的单马尾发型，和服上的装饰也在这个时代女性允许的边缘，品味很不错，但却没有不可思议和花哨之感。

    看上去像是武士家庭的贵族公主，不过她的气质却更像个常年修行武道的剑客。

    总而言之，她是个很惹人注目的女孩子。

    如果闭口不言，她绝对是个不容置喙的美人。

    可是刚才的那两支羽箭却让她美色全无了。

    不过呢，尽管真田信繁对她刚才所下的杀手感到愤怒，但也忍不住注意到她的确很可爱。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难道刚才的羽箭就是她射的？

    【对不起，因为刚才你们所聊得话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侮辱了我们武士的尊严，所以我就想给你们一点教训，真是抱歉。】

    喂！这算什么道歉嘛，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成田长亲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个女孩子的无礼。

    【来，天海大师，真田小哥，我来向你们介绍，这是我的侄女，同时也是忍城城主的女儿，成田甲斐，小孩子不懂礼貌，两位不要计较，我这个做叔叔的替她向你们两个人赔罪啊。】

    【不要紧的，成田小姐英姿飒爽，箭术也了得，看来一定是武艺非凡了。】

    面对天海的夸奖，成田甲斐却没有多少喜悦：

    【能得到[织田四天王]之一的明智光秀大人的夸赞，真是万分荣幸，不过，明智大人，你不在京都颐养天年，跑到关东这荒僻的地方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嗯？】

    【明智光秀早已经不在人世，在下的法号叫做天海，请成田小姐不要搞错了。】

    【哼！强词夺理！】

    成田甲斐可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听着，明智光秀，我不管你来到这里是什么原因，看在你跟长亲大人是朋友的份上，我不捉拿你！请你现在速速离开！不然的话，成田家都会被你牵连的！】

    【甲斐！你怎么可以。。。。。。】

    成田长亲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被他的侄女给打断了：

    【还有你！长亲大人！你身为本家的一门众，竟然去跟敌人，回头要是让左京大人知道了，我们全族都要被你害死！】

    【。。。。。。】

    【成田小姐恐怕是严重了，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北条左京大人要把我当成是敌人的原因，你可以跟我说明一下吗？】

    天海风轻云淡地说道，而成田甲斐则用【凶恶】的眼神瞪着他。

    如果我在这里，一定会鼓起掌来————

    好样的，除了织田信长之外，还没有谁敢直接跟老头子叫板的，我要是这么做，早就被打得半死了。

    【明智光秀，你难道想在我面前装糊涂吗？】

    【装糊涂？呵呵，我想了一下，北条大人如果是想把我当成是[明智光秀]杀死，那只会让北条家和幕府的关系变得更糟，前幕府元老被杀，这等于是给将军大人出兵关东的理由啊。】

    【。。。。。。】

    成田甲斐若有所思。

    【如果是[南光坊天海]呢？我想一向崇敬佛门的北条大人是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个[迫害僧侣]的恶名的吧。】

    【哼！你以为北条大人不敢杀你吗？！】

    【不是不敢，而是没有理由，你放心好了，我只是以一介僧侣的身份游历关东的，至于官场上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不是来刺探北条家的情报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派专业的忍者不是更好吗？用得着把我这么个[显眼]的家伙给派出来。】

    【这样啊。。。。。。】

    成田甲斐面色一缓，没有刚才那么凶恶了。

    【再说了，北条大人自己也应该知道，杀了我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明智家现在的家督是明智小五郎，他现在还是幕府的四位执权之一，已经完全代替了原来的明智光秀。。。。。。即便是我死了，明智家和幕府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成田甲斐想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对，就把紧绷的神情收了起来，双手合十道：

    【小女子不懂礼貌，冲撞大师，还请大师您多多包涵。】

    【从一开始我便不曾生气过。】

    【多谢。。。。。。这位是信浓上田城真田家的源二郎信繁大人吧？我刚才在外面已经听到你们的对话了，请多多恕罪。】

    【哪里。。。。。。】

    真田信繁越想越觉得惭愧，本来天海所展现的强力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重重压力的了，这个成田甲斐一介女流，从刚才射出来的箭来看，兵法竟然也比自己要强，这让离家时雄心万丈的他大受打击。

    看来还需要好好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