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略略减轻云楚病发的痛楚,云楚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成了个瓷人儿,所有的人都是小心到极致的照料着他。
生怕会出一点岔子!
见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云楚秀丽的眸子带着几丝歉意的低语道:“你先去灭了屋角的暖炉吧。“
陈玉卿摇摇头道:“的确有重要的消息,秦司昭那边开始动了。”
云楚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今早我已经知晓了。“
“还有别的事么?”
这是要下逐客令的意思?
陈玉卿正要开口,云楚的身体动了动。喘息了几声道:“今早送到的还有焰国的消息,白子尧已经控制住了局势,现在,他已经是焰国掌握实权的人了。“
陈玉卿一惊,反应迅疾道:“这么快?“
云楚的目光刹那间有些锐利,他语调平淡道:“不是快,是你近来分了心,玉卿。你再这样下去,我只能从焰国挑拨人手过来,你还是带着殉玉阁的人回去,嗯——。“
那拖长的尾音里有着上位者不容忤逆的威压。
“不,“陈玉卿大惊,跪地有声道:”属下失职,任凭少主责罚。“
“你跟柳真真背地里在做些什么。真以为……“云楚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促,手摁在胸腹间接续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
陈玉卿跪地,背脊紧绷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他觉得这屋子里更热了。几乎快要受不了。
“只是真真想见她一面而已,她怎么可能伤到小丫头,我会全程看着的。“陈玉卿咬牙道。
云楚眼中浮冰跃动,说出来的话更加冰冷,他的目光如同飞刃劈向陈玉卿。
他厉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替我做主?真以为我躺在这里,什么都管不了了?!”
陈玉卿的后背已经悉数被汗浸湿,汗珠子顺着他的鬓发淌落下来,他一动不动的跪着,如同泥塑的雕像。
沉默了好一阵子,云楚才放缓了语气道:“既然要见。就去吧。”
没料到最终居然是这样一句话,陈玉卿不禁抬起头看着云楚,眼神困惑不已。
“我也正好……想挪个地方了。”
床榻上带着三分病意的人微微展开了一丝笑容,白衣下清逸的身姿如同暗夜里盛放开的一株幽昙。
……“翠儿,后天我要去见柳大夫,你说我备份礼物送他可好?”我在灯下问翠儿。
翠儿正替我磨墨,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神向我这边投来。
“不是付了诊金么?”翠儿嘀咕道。“管事的还多给了几两银子呢,本来要价就高。”
“那个老头子啊,看人收钱呢,他一看这么大的园子。还这么多下人,开口就要了个高价。”翠儿道。
“看人收钱有什么不对,”我微笑点点翠儿的脑门说,“有钱的,不差那几个诊金,穷人家的,柳大夫就象征性的收上几文,足以证明他是个体恤病人的好大夫。”
“姑娘现在这么说,后天您要是去了雪月楼再见不到他,回来看您还说他好?”翠儿不甘心的加了一句。
“不会的,”我柔声一笑道,“这一次,肯定会见着柳大夫的。”
“您说了不算呢。”翠儿撇撇嘴道。
“我有预感,错不了的。”我冲翠儿眨眨眼睛笑嘻嘻道。
“我想过了,礼物重在心意,就做点点心装个盒子送去,你看成么?”我沉吟片刻征求翠儿的意见。
翠儿不高兴的说:“不做给那个老头子吃,奴婢的点心只做给姑娘吃。”
“哎,这园子里,论做点心,可是你最好。“
“这是我最拿得出手的礼物了。”我强调了一句。
翠儿脸上的表情又欢悦起来,她想了想小声道:“那好吧,只这一回啊。”
“嗯,下不为例。”
……翠儿眼见着墨汁磨好,便放下手中的墨块搁在了砚台角上。
“时辰不早了,姑娘写完这封信也该歇着了,奴婢去关窗。”翠儿说着说着就走到南边窗台旁,一扇一扇的将木窗关起来。
我低头不语,快笔在纸上书写着明天要派人寄给我师兄的信。
“啊——!!!”窗口的翠儿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吓得我笔一晃,瞬间在纸上划出了一大条墨迹。
“翠儿!”我放下笔,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乱叫什么啊。”
翠儿回转身子,表情有些惊恐道:“奴婢看到……湖中刚刚站了一个人。”
我吃惊的看着她,连忙走到窗边。
我目光仔仔细细扫过远处的湖面上,曲桥间,还低头看了看屋檐下的庭院中,哪里来的人影啊?
“翠儿,你眼花了呢,一惊一乍的。”我不在意的折返回桌边,将那张划了墨迹的纸团成一团。
“翠儿,”我无奈的抬头对着她道:“被你这么一喊啊,我还得重新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