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眼皮看向了我,过了一会儿才问:“他有这么高的智商?”
“不瞒你说。”我说:“小甜甜一直都挺聪明的,他学做菜,一学就会了。还知道很多洗衣服和整理家的技巧。”我见他脸上露出不屑,连忙补充:“家务也是一门很精深的艺术,你别以为这些就很容易。”
他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拌嘴的话题:“如果的确是他说服对方没有绑住他,那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危险,就不会在关键时刻冒出来。”
“嗯。”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繁音突然变成小甜甜,在杀人的时候打哆嗦哭了。虽然他曾发疯过,但那样的他也会伤害我。
接下来繁音又没说话,半晌,忽然自顾自地笑了一声。
我问:“突然笑什么?”
“觉得他长大了。”他说:“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有一次,我拼了命地想出来,他拼了命地不同意,跟我拉扯了很久,差点害死咱们。”
“嗯。”当时我也催他来着。
“也不知是这是好是坏。”他低声说:“有时候还真想见见他。”
“你试着跟他沟通过么?”我说:“通过写字。”
“只有几次,而且他总是答不对题,还抱怨说我语气太差。”繁音皱起眉,语气有些郁闷。
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繁音再度抬起眼皮:“怎么?”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你觉得小甜甜哪里不好?”
“白痴。”
“具体事例。”我说:“他以前不是很少害到你?”
他嘴皮子厉害得反驳:“如果你得了肿瘤,那你觉得它哪里不好?”
“我是认真问的。”我正色起来:“你是只要想起他就很反感,还是一开始没有感觉,后来因为他打扰到了你的生活,才开始慢慢讨厌?”
他重新低下头,看着地图发了好久呆,才说:“一开始,他只是在我的脑子里,就像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很差劲的朋友。他每天都在向我吐苦水,似乎全世界人都在欺负他。他还喜欢玩具,喜欢动画片,而我心里非常不愿意,可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了他的愿望。”
“那时候在你心里,你和他是一体的吗?”
“我以为那是我内心深处的需求和**。”他的目光开始茫然:“但具体是经过了怎样的过程,才让我跟他分开变成两个人,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那你知道你到底失去了多少记忆么?具体哪些日子的,你都知道么?”
“不知道,完全是一团浆糊。”繁音解释得很耐心,他肯定知道我听不太懂:“你知道我记性很好,工作的事,我几乎不需要用日程表,完全可以记得住。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十年前的某月某日,我安排杀过一个什么身份的人,用了什么手法,那张单子赏金多少。也包括我学了什么技能,考试拿了多少分,做过哪些题目。可是,关于我自己的很多记忆,都是一团浆糊。就像Amelie,我能想起和你如何认识,认识之后做了些什么,有时也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但对于她,我只知道我爱她,她给我生过孩子,我甚至觉得她很完美。但我们一起经历过什么,发生过什么,甚至她的样子,我既觉得我记得,但要我具体去说,我又完全说不出来。对那个白痴也是。”
我问:“那其他女人呢?”
“只有她是这样,别的平时记不起,但至少见面就能记得起来。”他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我:“不生气吧?”
“什么?”
“我那些都是自己的真实感受,这可能对你跟他沟通有帮助,所以我不能因为不想让你生气而撒谎。”他态度很好地说:“别生气。”
我是真的没有感到生气:“其实刚刚说起这个话题,我是想问你,如果你之所以忘了继母,也觉得Amelie很完美,都是因为那些不完美的、很残忍的,都被你忘记了。换句话说就是丢给了第二人格,如果没有他承受这些,你就会非常痛苦,因为她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其实根本就不想接受她们的确伤害过你的事实。那天你说你听到你自己的声音在哭,咱们都觉得那是小甜甜,可能那真的就是他,因为太痛苦了,所以只要你一想起这件事,他就哭了,可他又不想出来,所以只有你才能听到。但也是因为他就是另一个你,所以你即便不情愿,也会被迫感同身受,才会觉得痛苦。如果是这样,那他就不是一个肿瘤。”
他似乎陷入了思考,许久,低声说:“我觉得自己没这么脆弱。”
“那……”
“好了。”他抬头看着我,说:“你的小兔子该喂奶了。”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