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烺回宫的时间并不晚,她今日既游览了道观风景,又看了半日的戏,整个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路上就忍不住跟颜姑娘说,“我看陈公子是不错。”
颜姑娘抿嘴一笑,矜持地,“还行吧。”
姜颖说她,“你这也忒谦虚,颜相还不知怎样细致考察过多少适龄公子,最后才千挑万选的定下陈公子哪。”
颜姑娘说,“哪里的话,人家适龄公子又不是田里菜,随谁挑选不成?”
姜颖笑,“这可怎么了。谁家说亲都是一样啊,女家为女孩子考虑,当然得多斟酌。男家也是一样,谁家都不是看一人就定了的。都得挑选比较,最后定个最好的。”
颜姑娘一想,也笑了,“也是这个理。”
荣烺问姜颖几人,“阿颖姐,那你跟阿玥姐、阿璎,你们年纪比阿颜都大,是不是也要开始说亲了。”
荣玥羞涩的嗔怪,“哪儿有你这样问的。”
姜颖则很大方,“是啊。不过这事也不要急。咱们汉家女儿都是及笄礼前后议亲,阿颜这个算早的。我及笄礼还没到,不急的。”
去岁年底刚过了及笄礼的丁璎面色如常,心下却想到自身,公主身边的伴读都是十一二岁时进宫陪伴公主的。她过了及笄礼,却被点为公主伴读。
丁璎是个细致女子,虽则祖父说是陛下念及祖父之功,可丁璎总觉着,眼前似有许多她看不透的迷雾,在丝丝缕缕萦绕而来。
回宫后,荣烺不忘叮嘱林司仪准备一份仪程,这是送给唐祭酒的。
虽则唐祭酒对国子监的改制并未成功,可这一年多,国子监仍在唐祭酒的严格管束下有了许多进步。
今春春闱,国子监的上榜人数就选超前科。
如果让唐祭酒能继续连任,荣烺觉着,潜移默化的,唐祭酒也能完成当初设计的改制之事。
没想到唐祭酒竟然要外放了!
荣烺问祖母,“为何不让唐祭酒连任,我看他在祭酒任上十分用心,而且,再做一任,未偿不能将国子监管好。”
“他三年任期,去岁得了中评,按朝廷规矩要左迁的。”郑太后道,“吏部也是按规矩做事。”
荣烺想了想欧阳大人来帝都带的那十几车书卷,“新任的欧阳大人,看着倒也是个爱读书重学识的人。”
“欧阳钟原任岭南学官,岭南原是荒僻之地,他这几年任职,今科竟有岭南学子登了黄榜,可见他在学官差使上称得上用心。”郑太后与荣烺道,“选人用人,除非经天纬地之材,破例无妨。寻常官员调动,要依朝廷常例选任合适官员,不能太过循私。皇家偶有循私,是人之常情。太过循私,就会打破公平,一旦坏了规矩,法度有失,就会引得小人蜂拥来讨你欢喜,从而得到权势。二则也导致其他有才之人没有施展的位置,这样也可惜。”
荣烺道,“唐祭酒就是有些时运不好。”
“他外放两年,待时运好了,天时地利人和,再回帝都不迟。”
荣烺点点头,没再说唐祭酒外调的事。
唐祭酒外放前求见公主一面,向公主辞行。
荣烺问,“你要外放到哪里?”
“扬州,任江南盐运使。”
“这差使主司江南盐课,十分要紧。”荣烺放下心,令林司仪取来给唐祭酒的赏赐,“这是今年内务司贡上的新笔墨,我知道你在国子监尽了心力。国子监今年考的也好,若将来国子监能脱胎换骨,除了沿用你留下的新规章,我不认为还有其他更高明的办法。”
唐祭酒听的心头一热,勉力压住心中酸楚,不能在公主殿下面前失态。
荣烺继续道,“待到江南,你也只管好生当差,有什么事,写信给我,我会帮你想法。就是没事,江南风物与帝都大不相同,我也希望能听到你的消息。”
唐祭酒外放肥差,不知引得多少人羡慕。可如唐祭酒这样的大世族出身,自然更重祭酒这样的清要之位。
唐祭酒感激的向公主殿下行礼,道,“臣铭记殿下吩咐。”
唐祭酒就此离开帝都,远赴传闻中繁华风流的扬州就任去了。
哎。
三月梨花盛开,花瓣如细碎飞雪,荣烺在仲春的风中叹了口气:唐祭酒虽算不得经天纬地之才,若她能做主,依旧愿意给唐祭酒一个机会。
毕竟,今年春闱,国子监的成绩是真的大有进步。